長公主聽說安王妃產子身亡,她趕過去的時候,安王妃還沒有入殮。

那張臉是灰白的,看著一點血色也沒有,活像是身體裡的血都流乾淨了。

剛出生的孩子她也看了,和趙安年剛出生時差不多大,尚在襁褓中卻已經失去了母親。以她那三弟的性子,往後新娶了媳婦,還不知會怎麼樣呢?

傷感之下,長公主想到了自己。

當初若不是王秀在,她就死了。興許孩子都不能活,如果孩子能活,也會像景輝一樣,成為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任由曹家掌控。

出了安王府的大門時,那四周早就一片素縞。

清冷的街道上,來往的馬車絡繹不絕。

安王妃死了,不過皇上念在她是為了皇家誕育子嗣而死的,恢復了她安王妃的身份,也算是給了她一份體面。

因此,原本圈禁而沉寂的安王府,瞬間像是被人記起,從而熱鬧起來。

長公主徑直去找王秀,因為她想了許多,發現自從結識王秀以來,一直都是王秀在幫她的忙。

先是救了她,然後幫她調養孩子的身體。辛辛苦苦辦的官學也落在她的名下,寫的醫書也都奉獻給了宮裡。

她自己呢?

並沒有因為仗著皇家的維護就得到了實惠的利益,而且還險些攪進宮廷后妃的風波之中。

計雲蔚派來報信的人,被陸雲鴻扣在了門房。

因此當長公主說出安王妃的死訊時,王秀顯得十分震驚。

因為歷史上,安王妃死於一場大火,安王兵敗後,她在府中自焚而亡。

對了,她記得安王妃並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

也就是說,原本安王妃這一胎是沒有生下來的,或許是沒有懷上,或許是早早流產了。

而現在,一切的軌跡都已經發生改變,安王妃提前死了,還留下一個嫡子。

王秀狐疑道:“孫院使去了也沒有救回來?”

長公主嘆道:“原本已經救下來了,是孫院使走了以後才出的事,像這種看似已經安全,但隨即又發生意外的產婦多嗎?”

長公主也有點奇怪,因為她知道孫院使是一位很謹慎的人,如果沒有八九成的把握,是不會離開的。

張太醫醫術也不差,擅長婦科和產科,可以說是京城的一把手了。

但是,現在兩人雙雙失手。

一個被貶,一個閉門思過,都挺憋屈的。

王秀道:“婦人生產後一兩個時辰最關鍵,因為還有可能大出血。但如果是一開始就找到出血點,生完孩子時發現也止住了,那一般問題不大。”

“孫院使大概疏忽地以為,血已經止住了。張太醫是太緊張了,而且安王妃生產時就流了不少血,留給張太醫的時間不多。”

長公主聽後,握住王秀的手道:“所以你當時在長公主府守到天亮才走的,那個時候我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你卻心無芥蒂地想要護著我。”

王秀回握住長公主的手道:“你當時對我沒有印象,後面不是有了嗎?再說了,當時太子殿下都還沒有走呢,我一個東宮屬臣之女又怎麼能離開?”

長公主嘆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會向我邀功了,但我還是想要真心地謝謝你。”

“阿秀,我現在才知道我能活下來有多麼幸運,還有安年,他也是託了你的福才長得這樣好。每次安年生病,我只要想到有你在,便可以安安穩穩地睡覺。”

“你對於我們母子來說,宛如再造之恩,我會永遠記得的。”

王秀道:“殿下別說這樣的話,兩人相交貴在長久。殿下予我的好處,那也是旁人求不來的。”

長公主看了看王秀的肚子,摸了摸道:“長久好啊,長長久久的,說不定以後還能做親家。”

王秀笑道:“若是將來有幸跟殿下做了親家,那我替我家閨女做主,聘禮也不要了。”

長公主心裡高興,知道王秀沒有牴觸兩家做姻緣的意思,便嗔道:“我呸。你想委屈我兒媳婦,我還不幹呢!你這一胎若生了個女兒,我定要叫我家安年看住了,將來好定給他做媳婦。若這一胎生的是個兒子,你和陸雲鴻再加把勁,三年抱兩,得有個千金才圓滿呢。”

王秀笑道:“三年抱兩,我才不幹呢。生一個已經是看在孩子他爹的面子上了。”

長公主十分詫異:“你不準備生第二個了?”

王秀道:“暫時沒有這個想法,懷孕很累的。”

長公主想想也是,她懷孕七八個月的時候,睡覺連身都翻不了,是挺難受的。

可她還想哄一鬨阿弟,到時候王秀生了女兒,就不要讓景煥和安年搶了。

反正景煥是太孫,選擇的條件那麼多,王家也有孫女啊。

長公主第一次想食言,心裡特別不是滋味,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弟弟沒有未來兒媳婦重要。

當然,這個想法她只敢放在心裡,並不敢說出來。

因為她怕自己說出來,機會就沒了。

……

安王妃死了,安王的困局就解了,王秀總覺得這裡面的因果關係怪怪的。

晚上她看見陸雲鴻在畫一個戲臺的時候,都沒怎麼在意。只是問道:“你說這安王妃的死會不會是人為的?”

陸雲鴻道:“連長公主生產時都有人做手腳,安王妃的死如果是人為的,那有什麼奇怪的?”

王秀想了想,覺得也對。

可她很快就感覺頭皮炸了一下,她問陸雲鴻:“我跟你說過,長公主生產時有人做了手腳?”

陸雲鴻也覺得頭皮炸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不露聲色地笑道:“你沒有說過?你再想想?”

心裡:呼……

王秀想啊想,她說過嗎?什麼時候說的?

她好像只跟太子說過吧?畢竟這樣的事情她又沒有真憑實據,怎麼好亂說的?

陸雲鴻提前反駁道:“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的?你再好好想想。”

他說完,拿著他畫冊走了,臨走前留給王秀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王秀:“……”

她現在被陸雲鴻整得,都開始自己懷疑自己了。

她說過嗎?

什麼時候說的?

她沒過說??

那陸雲鴻怎麼知道的??

……

咦,好煩哦,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