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時常登門,引起他們夫妻不睦,家中不滿,豈不是害了好友?

想到這裡,長公主不免又羨慕起王秀來。縱然陸雲鴻看她跟眼珠子似的,生怕被誰給拐帶跑了。可他對王秀的家人以及朋友,都能做到愛屋及烏,並不因為誰多跟王秀接觸而牴觸,從中生事,這點到是難得。

長公主飲下一杯,酒醇而香,回味甘甜,另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實乃佳釀。

她眼皮一動,心思皺起,問道:“這酒叫什麼名字?到是好喝。”

計雲蔚道:“叫月美人,每年八月十五才釀的,那時節的桂花芬芳肆意,商家就拿它討一個好彩。”

長公主道:“一會買些回去,得空我跟阿秀一起喝。”

計雲蔚道:“我早就買去給嫂嫂了,不過她偶爾才喝,殿下應該是沒跟她一起喝過。”

長公主煩惱道:“阿秀不太喜歡跟我飲酒。”

計雲蔚笑著道:“應該是怕失態吧,殿下去府裡做客,主人家若醉酒便不好招呼了。”

長公主略感失落,話是這樣說,可到底覺得少了幾分美意。

她對阿秀……從未拿她當過外人,甚至於是客人。

對她來說,阿秀就像是她的妹妹,就連陸雲鴻,她都沒有拿他當過外人。

長公主沒說話,繼續喝了一杯。

這一杯,略微苦澀,她難耐地皺起了眉頭。

計雲蔚後知後覺,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他給長公主夾了一塊點心,並說道:“那我們下次去的時候,叫嫂嫂開一罈,我陪殿下喝。”

長公主看向計雲蔚,見他微微笑著,神情有一絲緊張,眼神有一絲討好。雖然不太明顯,但她就是能感覺到,計雲蔚對她也是不太放心的,比如擔心她突然翻臉。

皇權至上,這樣的擔心並不奇怪,但她就是覺得,從她出生那一刻起,她這一生,或許也只有把手伸到自己弟弟身上,他才不會突然反應過激,覺得她是生氣了要動手,也不會擔心她暗下殺心。

當年的駙馬,那個匍匐在她腳邊的男人曹旭。成親三載,睡覺都不敢在她身邊睡,難得同房一次,睡醒以後床邊的位置都是空的,冷的。

以至於她的心,也那樣一年一年的冷下去,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也沒有一絲歡愉和不捨,有的只是平淡如水的記憶,和不願再重蹈覆轍的失望而已。

長公主又飲一杯,這一杯飲得急,彰顯著一絲果決和暢快。

但下一瞬,計雲蔚連忙按住她的手道:“殿下,酒不是這樣喝的。你這樣喝是會醉的,我跟你講……”

長公主一把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你閉嘴,這點酒醉不了我,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感覺手背微微酥麻,疼痛中帶著點火辣的計雲蔚:“……”

算了,勸不了,他還是少喝點。

這樣等會就可以把長公主殿下扶回去了。

然事與願違,沒過多久,唱小曲的姐妹倆來了。

姿容上乘,淺笑嫣然,歌聲嫋嫋,長公主並無不喜,甚至於還主動點了兩首小曲。

計雲蔚見狀,放心地閉上眼睛傾聽著小曲,不知不覺多飲了幾杯,直到長公主打賞她們離開,他這才如夢初醒。

酒壺都已經空了,計雲蔚的臉騰地紅了起來,手足無措道:“殿下,要不我們回去吧。”

長公主看著他坨紅的臉頰,笑著打趣道:“剛剛我看你聽得很沉醉嘛,酒也喝了不少,還走得動嗎?”

計雲蔚連忙點頭,站起來時,因為太急而眩暈了。

長公主以為他要摔倒,連忙扶了他一下。

結果計雲蔚連忙站直身體道:“殿下,我沒事的!”

他那緊繃的神態嚇了長公主一跳,她當即沒好氣道:“沒事就沒事,一驚一乍的幹什麼?本公主拿你當朋友,可沒有覬覦你的心思!”

計雲蔚一頭霧水“啊”了一聲,可緊接著,他突然回過神來,臉頰爆紅,無奈又羞愧地解釋道:“殿下想哪裡去了?我是覺得我一個外臣,我不配啊!”

“比如殿下剛剛扶我,我覺得我就是摔死了,那也是我活該,怎麼能勞煩殿下呢?”

“至於殿下說的什麼覬覦?那可真是羞死我,我怎麼會往那個方向想?殿下若是看得上我,那才是江河倒流,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計雲蔚說著,酒醒了大半,整個人喪喪的,都快抬不起頭來了。

長公主被他逗笑,樂不可支道:“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嗎?”

計雲蔚道:“當然了,殿下在我心裡是不可褻瀆的。”

長公主輕哼道:“可我拿你當朋友,你拘泥身份之別,我可不是要傷心嗎?”

計雲蔚聞言,又驚又喜,卻是苦惱道:“我也不想拘泥於這些,可我若是對殿下不敬,我爹會打死我的。”

長公主道:“你會對阿秀不敬嗎?”

計雲蔚連忙道:“那怎麼可能呢,再說了我也不敢。”

長公主輕笑道:“看來你不止怕你爹,你還怕陸雲鴻。”

計雲蔚沒有反駁,只是看起來有些幽怨,想必是平時吃陸雲鴻的虧吃了不少的。

長公主好笑道:“你明知道陸雲鴻最怕誰,你若是受了欺負,不會去找阿秀告狀嗎?”

計雲蔚道:“那樣是沒有什麼用的,他們到底是夫妻,你說嫂嫂是多疼我一點,還是多疼雲鴻一點?自然是雲鴻。”

“而且我受點委屈不算什麼,雲鴻知道輕重,他不會對我下死手的。但若是我告狀了,那後果可就嚴重多了。”

長公主奇怪道:“你很信任陸雲鴻。”

計雲蔚道:“這跟殿下信任嫂嫂是一個道理,就算外面千難萬險,也知道是有一個地方可以避去鋒芒的。我想那個地方,就是陸府吧。”

這句話,正是說進長公主的心裡去了。

縱然外面千般算計,萬般牴觸,但若是不得已豁出一切去拼,也知道有一處可以退去藏身,得以喘息修整,那個地方,莫過於陸府。

長公主對計雲蔚道:“這點,我們到是一致的。”

計雲蔚開心地笑道:“對吧,我知道殿下就是這麼想的。”

天真的語氣,宛如稚子的笑顏,這個時候的計雲蔚,純淨得像是一張白紙。

長公主卻突然感覺很惆悵,她和計雲蔚之間,還是有很明顯的差別。那就算,即便知道陸家是最後的避風港,但她這輩子估計都不會踏進去,知道有和不會去依靠,是兩回事。

但計雲蔚很明顯,是準備走進陸家去的。

長公主眼眸突然一動,說道:“計雲蔚,你是不是傻?”

計雲蔚一頭霧水:“什麼?”

長公主語重心長道:“你求娶陸雲珠吧,做一個真正的陸家人。”

彷彿被雷劈的計雲蔚:“……”

開什麼玩笑?

雲珠?

那還不如直接撞牆來得痛快一點。

一想到雲珠用那種“你還是我的計大哥?”的目光望著他,他就已經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