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鮮回到府邸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

管家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好幾次想開口,最後又都嚥了回去。

直到高安安來,管家這才鬆了口氣,連忙道:“小姐來了,我去叫下人傳膳。”

說著,便走了。

高鮮看了一眼離開的管家,又看了看女兒,問道:“她又鬧了?”

高安安道:“她聽說了你要成親的事情,很生氣!”

高鮮冷哼,那個女人有什麼資格生氣?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孩子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他怎麼可能還會收留她?

不過想到老師為他鋪的路,高鮮還是無法狠下心殺了梅敏!

他對女兒道:“不用理會,一會我吃了飯去看看。”

高安安道:“爹爹,你把她關到莊子上去吧,這樣等郡主來了,就不會生氣了。”

高鮮點著頭道:“你說的對,爹爹會考慮的。”

高安安抿著唇笑了起來,看起來是真的開心了。

高鮮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帶著她去吃飯去了。

父女二人用過晚飯,高鮮就去見梅敏。

漆黑的房間裡點了一盞油燈,梅敏就坐在桌邊,似乎早就猜到高鮮會來。

桌上的三菜一湯都放涼了,青菜葉上的油漬很明顯,已經食不下咽。

高鮮讓人端下去熱,轉而開啟大門,對梅敏道:“你若是待不下去就走,下次再鬧,我會直接把你交出去!”

梅敏冷笑道:“你不用嚇唬我,你現在才得了勢,要是我真的出去了,你的日子沒這麼好過!”

高鮮道:“那你要什麼,不妨直說!”

梅敏冷冷地盯著他,眼睛裡泛著刻骨的恨意。

高鮮視而不見,表情冷漠,似乎對梅敏早沒有了一絲情意。

可他越是這樣,梅敏就是越恨!

一切都是因為高鮮引起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梅敏站起來,惡狠狠地朝著高鮮咆哮道:“我要當你的正妻,我要當高夫人!”

高鮮抬頭,斜睨著她,嘴裡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梅敏彷彿早就預料到,瘋了一樣砸著房間裡所有的擺設,桌椅板凳。

並威脅道:“你就不怕我出去捅破天,跟你同歸於盡!”

高鮮道:“如果你真的敢去死,就不會跑到江西去找我,既然還願意跟我回來,你就不可能做出兩敗俱傷的事情!”

“留在京城就乖乖別露面,別沒事找事。要出京或者去莊上,你隨時可以走,我絕不攔著!”

“你不要忘了,師母還活著呢,你說的那些鬼話,真要有人信,那也要師母站在你那邊!”

“但你知道,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高鮮說完,厭惡地看向梅敏,隨即轉身離開!

梅敏何嘗不知大勢已去,母親怎麼可能會幫她作證?母親恨不得要殺了她!

若不是因為這樣,她隨便擁有一個身份,或是武靖侯府,或是輔國公府,絕不會落魄到需要投靠高鮮的地步!

憤懣不甘已成常態,梅敏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妥協道:“你站住!”

高鮮站住了,沒再往前!

梅敏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厲聲道:“我不能出去,不能見人,不就是因為我的這張臉嗎?”

“那我現在就毀了它!”

梅敏說完,將碎瓷片狠狠划向臉頰,一下,又一下,深深的溝壑血肉翻滾,血珠匯流而下,滴答滴答……

高鮮回頭,看到她滿臉血淋淋的模樣,那幽深的瞳孔,彷彿黑漆漆望不見底的深淵!

他心裡沒由來地恐懼著……此時竟然開始後悔。

或許……他就不該帶這個女人回京的!

……

冬月二十二日,黃少瑜和陸雲珠大婚。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徹四鄰,來道賀的客人們絡繹不絕,陸家門庭若市,王秀也忙得腳不沾地。

一開始她還覺得累,可當看到陸雲鴻把雲珠背出陸家時,她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止都止不住。

陸雲冉和陸雲媛也哭,不過哭了一會就好了,還笑著說以後有人管雲珠了。

王秀見狀,也連忙拿手帕怕擦了擦眼角,畢竟是這是大喜的事,哭久了也不好。等陸雲鴻回來時,她都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不過沒敢站在門口的位置,而是去裡屋忙了。

陸雲鴻徑直來找她,說有兩位妹妹幫忙,讓她歇一會。

王秀看著原本擺滿嫁妝的院子,一下子空落落的,除了用剩下的紅綢,其他的也沒剩下什麼?

她坐在一旁,聽著遠去的喧鬧聲,嘆了口氣道:“完了。”

陸雲鴻坐過去挨著她,笑著問道:“怎麼了?”

王秀望著他,委屈巴巴道:“最後一個小姑子也變成姑奶奶了!”

陸雲鴻聞言,哭笑不得,連忙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來。

並說道:“放心吧,她們還是你的小姑子,誰也不敢放肆!”

“不是還有相公的嗎?相公幫你的忙,讓她們誰也不敢欺負你!”

王秀嘆道:“你現在不頂用了,人家的夫君才頂用呢,不然怎麼叫姑奶奶?就是告訴你這大舅子,再想欺負小姑子的時候,想一想姑爺!”

真真是有理有據,陸雲鴻也沒轍了。

便擁著她道:“那以後她們回陸家,咱們就回王家,也感受一下姑奶奶和姑爺的待遇怎麼樣?”

王秀聽後,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眼睛頓時一亮。

她靠在陸雲鴻的懷裡,輕嘆著道:“時間過得好快啊,我記得雲珠才有我的肩膀高,我那個時候好嫌棄你的!”

陸雲鴻痴痴地笑,他想起了媳婦好多好多的笑料,當時她的內心戲非常豐富,一邊演著苦主,一邊在心裡狂罵。

好幾次差點讓他破功,整個人都快被折磨瘋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雖然她還是會有心裡話,但他好像已經不需要知道一樣。

有時候明明聽見的,就像是沒聽見一樣,亦或者,早在她心裡話即將出現時,他就已經知曉她會在心裡說些什麼了?

畢竟,夫妻如此恩愛,心有靈犀也是常有的事。

陸雲鴻將下巴磕在王秀的肩窩上,感慨地道:“媳婦,我好像好久沒有聽見你在心裡罵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越來越好了!”

王秀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地道:“別想太多了,我只是懶得罵而已!”

“噗。”陸雲鴻噴笑。

他就知道,媳婦就是媳婦,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