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周陵以後,王秀很快便和長公主從另外一條街道回去了。

晚上陸雲鴻回來,王秀也沒有向他提起這件事,反而說起了孩子會在冬月出生,問他想好了名字沒有?

陸雲鴻翻出自己記錄的小本子,遞給王秀看。

裡面都是他精挑細選的名字。

王秀掃了一眼,就問道:“怎麼你知道一定是女兒嗎?”

陸雲鴻摸著王秀已經渾圓起來的肚子,點了點頭道:“一定會是女兒。”

王秀拍開他的手,還是添了幾個男孩的名字上去。

因為她覺得,如果生的是個男孩,也不能委屈了。名字必須要提前取好,到時候不滿意再挑就是了。

總不好,生下來就甜甜、圓圓這樣叫著,貌似有些敷衍。

看著王秀在燈下提筆,又微微沉思的樣子,陸雲鴻的目光變得很深邃……

他微微愣神,思緒飄遠,但很快他就恢復了以往精明能幹,甚至於還把王秀常戴的首飾都整理了一遍,看起來閒情逸致頗好。

後半夜,下了雨。

陸雲鴻還起床把窗邊的四季海棠搬進屋裡,等回來時,頭髮和肩膀都溼透了。

王秀睡眼惺忪地望著他,詢問道:“你幹什麼呢?”

陸雲鴻拿帕子擦著頭,笑著道:“沒幹嘛,下大雨了,我把花收一收,免得淋壞了。”

王秀微微出神,像是沒睡醒,又像是忘記了什麼,一時間想不起來。

憑欄一夜風吹雨。

花落泥濘漸消亡。

怎麼……明明是好端端的秋收季節,突然有一種落寞蕭條,即將分別之感?

後半夜……王秀漸漸睡得不踏實,天亮陸雲鴻要去上朝時,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只記得陸雲鴻臨走前吻了吻她的額頭,眷戀不捨地道:“乖乖等我回來。”

她不耐煩地推著他,睏意讓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只是迷迷糊糊說了一句:“滾。”

然後,陸雲鴻略顯冰涼的吻就落了下來,纏綿悱惻。

……

中午,王秀正在安排午膳。

突然間,只見裴善慌慌張張地回來,面露焦急道:“師孃,出事了!”

王秀回神,心想什麼大不了的事,連裴善也慌了神?

她略微定一定,便問道:“出什麼事了?”

裴善的喉結滾動著,沉聲道:“是我師公,他們在來京城的路上,遇見水匪,我師公被擄走了。”

王秀心裡咯噔一聲,面色瞬間驟變。

裴善生怕她受刺激,連忙上前扶著,快速道:“只有我師公一人,他坐小船引開水匪,其他人都是平安的,已經在當地官府的護送下入京了。”

“當地官員極為重視,派遣官兵搜救,我師父也聞訊趕去,所以一定不會有事的。”

王秀並沒有特別慌亂,她讓自己鎮靜下來,繼續問道:“他們是在哪裡出事的?”

裴善回道:“揚州。”

王秀立即皺眉,揚州離金陵很近,很難不將這件事跟周陵聯絡到一起。不過現在她也只是猜測,畢竟沒有真實的證據。

如果是周陵,她大概知道他想要幹什麼,那麼公公陸守常應該是平安的,只是被囚禁了。

但這一層,陸雲鴻不會想不到。

所以他這樣著急出京……會不會另有隱情?

不知不覺,王秀想起了早上那個吻,陸雲鴻雖然偶爾也會鬧她,但似乎都是輕微掠過,不會煩擾睡夢中的她。

唯獨今天早上,他似乎格外眷戀不捨。

而且,語氣中也透出一股無奈,彷彿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

這個傢伙,他應該早就收到訊息的。所以是將計就計了???

王秀想明白過來,當即便對裴善道:“你現在出去,大聲嚷嚷,就說我動了胎氣,請張太醫速來!”

“另外,從此刻起,陸府不再見客。除了長公主和我孃家人,誰都不許放進來!”

裴善略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

不過臨走前,他遲疑了一下,用關切的聲音詢問道:“師孃,你真的沒事嗎?”

說著,目光落在王秀肚子上,生怕她真的動了胎氣。

王秀見狀,心裡一暖,連忙安慰他道:“當然沒事了,這點風浪算什麼?”

“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你快去,別耽擱!”

裴善聞言,這才點了點頭,急匆匆出去叫人。

沒過一會,王秀便被趕來的陸雲媛和陸雲珠扶回房間休息,姐妹倆更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床邊,焦急得臉色都變了。

因為事發突然,王秀也沒有想好要怎麼告訴她們,只是道:“你們大哥出城去接爹孃了,不過你們別慌,萬事有我們在呢。”

陸雲媛和陸雲珠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但看見王秀這樣,也知道事情肯定不小。

可經過陸家抄家,她們也進過大獄,這會尚且穩得住。

陸雲珠只是小聲地問:“那爹和娘他……他們二老還活著嗎?”

王秀頓時笑罵道:“說什麼傻話,他們二老當然還活著。”

陸雲珠猝不及防地哭了起來,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太過擔心……

陸雲媛怕她刺激王秀,連忙帶著她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對王秀道:“嫂嫂別在意,她就是傻,一會就好了。”

王秀笑了笑,只叫她們快去洗把臉一會有客人來。

她則靠在床邊,想著陸雲鴻的處事,越發肯定了,這一定是個局。至於陸雲鴻要套誰,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不知怎麼?她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甚至於……隱隱有了看戲的念頭。

大中午的,太陽從窗戶哪裡照進來,刺得王秀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她拉了拉床幔,心想要不先睡一會好了,免得等會家人過來還要招呼,也挺累的。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母親的嘆息聲,她還以為是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