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友今年二十五,姜雲心算了下。

那這都不是兒子孫子,是重孫子了。

別說當年經歷這事情的一代已經過世,就是那一代的兒子,也都過世了。

如今在世地,應該只有劉友和父親。

劉友二十五,他的父親快五十,上面的兩輩人都已經不在了。

即便是當年有什麼事情發生,現在的劉友父子倆,可能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

但是山神廟,肯定是個轉折點。

姜雲心和荊風華商議,去一趟吧。

說去就去,兩人問了一下,村子後面進山的路一直走就行了,也沒有太遠。速度稍微快一點,當晚肯定能趕回來。

有荊風華在,也不怕山裡碰見什麼野獸,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打點野味回來改善一下伙食。

兩人回去他們落腳的人家,方明宴不在,他們跟留守的差役說了一聲,讓萬一方明宴回來告訴一聲,免得以為他們到處瞎跑把自己弄丟了,然後就出發了。

然後兩人就進山。

山路不太好走,說是路,但其實都是進山的村民踩出來的。這又不是什麼香火鼎盛的大廟,風調雨順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也未必有一個人去祭拜,兩人走著走著,就十分後悔。

都是被剛才太能嘮的老爺子給糊弄了。

老爺子拍著胸口說,那地方特別好找。你們一直往村北面走,走到盡頭,有個那麼粗的大槐樹,樹邊上就是進山的路。

然後一直順著路往前走就是了,岔路都沒有一條。

走上半個時辰,就能看見山神廟裡。

半個時辰的路程,在這個年代來說是真不遠。而且是山路半個時辰,就更不遠了。

又是一條直路沒有岔路,兩人商議一下,決定自己去,就不請人帶路了。免得路上不好說話。

可誰知道老爺子的形容不知道哪裡出了偏差,兩人走了半個時辰,又走了半個時辰,休息了一會兒之後,荊風華被逼著上了樹。

“不對啊。”荊風華說:“我們是不是被老爺子糊弄了,這一眼望去,什麼都沒有啊。”

他們倆現在已經在一片茫茫的林子中,前不著天,後不著地,天色也已經開始有點昏沉了。

姜雲心也嘆口氣。

老人倒未必是故意糊弄他們,他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沒進山了,確實是他們疏忽了。

山裡的路是四面八方都可以走的,對一個熟悉的人來說,覺得這不是很明顯嗎,那就是路啊,往前走就行。

但是對不熟悉的人,可能繞著繞著,在某一個地方稍微有了偏差,就會越走越遠。

好在他們有兩個人,就算是迷路了,必須在山裡過一夜,也不擔心安全。

現在天已經黑了,山神廟不好找,出山的路也不好找,兩人合計了一下,索性就在山裡過夜吧。現在不冷不熱,幕天席地也無不可。

兩人身上倒是帶了一些吃的,也帶了水,雖然沒什麼滋味,糊弄一頓還是可以的。

於是兩人就地休息了一下,荊風華還有些不死心,看了看周圍,又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

會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樣,姜雲心十分羨慕地在底下看著他,瞅瞅這樹爬得多好,噌噌噌的比山上的猴爬的都靈活。

要是在西遊記裡被孫悟空看見了,肯定封他為第一副將,一起戰天鬥地。

荊風華在月色中盡最後的努力,看一眼這個山。

沒想到這一看還真給他看出點名堂來,荊風華噌噌噌的又下了地,指著一個方向:“那邊。”

姜雲心現在已經連東南西北都有點分不清了,往荊風華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邊有什麼?”

荊風華說:“有一閃而過的火光。”

有火光就有人。

姜雲心一聽也來了精神,就算他們今天晚上出不了山,也許有住在山裡的人家呢?可以借宿一下,也可以問問山神廟到底在什麼地方。

於是兩人收起了原地過夜的心思,朝著火光的地方走去。

這回沒走多遠,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昏暗中便隱約看見一座房子的輪廓。

“山神廟。”姜雲心激動地道。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雖然他們現在已經不知道山村在什麼地方,但是這不要緊,等明天天亮,看一看方位,大不了往京城的方向走,總是能走出林子。

何況他們還帶著求救的訊號彈呢。

萬不得已,方明宴帶人就在村裡,總不會不管他們。

兩人走了這一下午的山路也累了,因此都沒說話,沉默的往山神廟走去。

月色下的山神廟,安靜得可怕,連一點鳥雀的聲音都沒有。

荊風華忽然伸手拉住了姜雲心的袖子,這種安靜有一點詭異。

大同村的人以種地為生,進山打獵的極少,所以周圍的山原汁原味。

剛才他們一路進山,可以說是雞飛狗跳,不但樹上有許多鳥雀被驚動,林子裡也有小獸,到處亂竄。可這山神廟卻那麼安靜。安靜得好像是有人剛才在這裡發出了巨大的聲音,驅趕了這些鳥獸一樣。

荊風華停下了腳步,姜雲心也停下了腳步。

姜雲心只是知道不對勁,但是荊風華有一點擔心了,他聽見了呼吸的聲音。

非常淺的呼吸聲,在黑暗中,不止藏著一個人。

他看不見他們,但是,能夠從呼吸聽出,他們是練家子,是會武功的,而且不止一個人。

當下荊風華就有點頭皮發麻。

他之所以敢一個人帶姜雲心進山,是因為覺得山裡沒有什麼危險,最多是一個野獸。至於歹人,就算有,那也是單打獨鬥的流寇。

都可以不放在眼裡。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怎麼會有這麼多。

這一下就比較麻煩了,要是自己,二話不說跑就是了,可是還有姜雲心。

他緩緩地將手伸進懷裡,既然敵多我寡,敵強我弱,那就只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比如說,用迷藥。

他可是一個給姜雲心配過迷藥的高手,自己身上的藥自然也不少。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先給放倒再說話。

哪怕是先放倒一部分呢,剩下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但是荊風華伸手摸在懷裡的一瞬間,突然從黑暗裡撲出一個人來。

荊風華不得不往後一躲,然後又撲出一個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哐噹一聲,他的武器落在了地上。

與其同時,跟在後面的姜雲心感覺到一個人跟鬼影子一樣到了自己面前,沉聲說了一句:“別動。”

然後,一把劍就架在了脖子上。

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但是這一聲別動,她卻聽清楚了。

荊風華也聽清楚了,立刻喊了一聲:“是我們。”

姜雲心也十分無語。

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失蹤了一天的方明宴。

方明宴也聽出了荊風華的聲音,旁邊有人點亮了火摺子,然後又點起了一支火把。

果然,剛才撲過來控制荊風華的是龍橋和薛東揚,把劍架在姜雲心脖子上的,正是方明宴。

面面相覷,大家一時都有些尷尬。

姜雲心小心翼翼地推開脖子上的劍。

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離遠點,一不小心被誤傷就不好了。

方明宴收了劍,然後大家一起圍觀姜雲心和荊風華。

龍橋甚至上手扯了扯荊風華的衣服。

“我說小姜,荊師爺……你們倆這是?”

玩兒什麼呢?

知道這一次可能要住兩天,不是每個人都帶了衣服嗎?

莫非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兩個人不小心掉哪個坑裡去了,所以才不得不換了身村民的衣服?

荊風華毫不客氣地拍掉了龍橋的手。

“這叫深入老百姓。”姜雲心解釋:“這樣才能更好地得到更真實的情況。不說這個,大人,你們怎麼在這裡?”

“自然是這裡有問題。”方明宴說:“你們也是來找山神廟的?”

“嗯。”

當下姜雲心將他們今日打探的訊息說了一下。

方明宴幾人聽得很認真,聽完之後,方明宴說:“你們也沒瞎轉悠,還挺能找的。”

姜雲心這就不高興了。

這是什麼話,難道帶他們來大同村,不是破案的,是瞎轉悠的嗎?

好在方明宴又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們也會發現地裡的秘密。不過沒想到那麼快,這件事情確有內情,可能會有危險,本想著,不要將你們也扯進來。”

荊風華一聽也不樂意了:“大人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們也是刑獄司的人,怎麼就是牽扯進來呢?刑獄司的案子,那不就是我們的案子嗎?”

荊風華一個比姜雲心還要新的新人,立刻就順著領導的話表了忠心。

甚至還多問了姜雲心一句。

“雲心你說對吧?”

姜雲心心道我覺得對個鬼,我一個月二兩銀子,難道還要賣命不成?不值得啊。

但是荊風華都已經這麼說了,簡直是把她架在了火上,她還能搖頭不成?

就不怕下個月,方明宴把她的二兩工錢剋扣成一兩嗎?

姜雲心只好嘆了口氣:“對。”

薛東揚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甚至還追問了一句:“對,你嘆什麼氣啊?”

姜雲心只好道:“大人不把我當自己人,我能不嘆氣嗎?我雖然只是一介女子,也想追逐正義,報效朝廷啊。”

瞅瞅,這格局一下開啟了,誰能不豎起大拇指誇讚一聲,巾幗不讓鬚眉,真是個好樣的女中豪傑。

方明宴也有點意外,愣了一下,道:“小姜不錯。”

那怎麼辦,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錯也是不錯,錯也是不錯了。這麼積極幹活兒的手下不獎賞,以後還有誰願意給你幹活兒?

然後姜雲心立刻轉移話題。

“方大人,你們在這廟裡發現了什麼沒有?”

他們聽見山神廟,是在村裡的老人口中,方明宴發現山神廟,又是為何?

方明宴道:“我們本來不知有山神廟這個地方,但是在兩個死者的家中,看見了一雙鞋。這一雙鞋鞋底沾的土,和村子裡的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