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今天罕見的好說話,但是岑承基更加覺得不對勁了。

一個凶神惡煞的人一下子變得溫柔可親,誰也不會相信他突然轉了性,唯一的可能是,有什麼巨大的陰謀,隱藏在偽裝的溫柔之下。

於是岑承基說:“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李哥,你去別處看看吧,我今天不舒服,已經睡了。”

李哥好言好語說了半天,竟然沒能騙岑承基開門,心裡十分不高興。語氣也強硬起來。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趕緊來給我開門。”李哥的語氣兇狠起來:“不然的話,我就踹了。”

岑承基不說話了。

今天這個門,他是絕對不能開的。

李哥果然說到做到,見岑承基真的不開門,就上腳踹了。

岑承基家的門還挺結實的,李哥踹了兩腳竟然沒踹開,下一刻直接用身體撞了上去。

轟的一聲。

岑承基家的門動了動。

“你要幹什麼?”岑承基下了床,走到門口,手裡舉著一根木棍。

李哥也不說話了,腳步往一旁走了幾步,又走回來。

岑承基心裡一緊。

屋子外面的院子裡,有一個廚房,廚房邊還有一個小房間是堆放雜物的。比如說,燒飯用的木柴。柴堆上,有斧子。

李哥果然拿到了斧子,一斧子劈在門上,立刻劈掉一塊木頭。

他又連續幾斧子下去,門轟然開了。

“岑承基。”李哥拿著斧子,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屋子裡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被外面的風一吹,滅了。整個房間昏暗下來。

岑承基拿著棍子站在牆邊,顫抖問:“你要幹什麼?”

李哥說:“看不出來嗎,有人出一百兩,要你的命。”

“殺人是要償命的。”岑承基說:“你不怕官府嗎?”

李哥冷笑了一聲:“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你死了,誰能知道人是我殺的。”

岑承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讓我死個明白。”岑承基說:“誰讓你殺我?”

人之將死,岑承基覺得李哥沒有道理不告訴他,但是很遺憾,李哥說:“我也不知道。”

“……”岑承基絕望了,冷笑一聲:“你若是不說,等我死了,做了厲鬼,可就只能找你了。你若是告訴我了,冤有頭債有主,說不定我不會來找你。”

李哥被說服了。

敢殺人的人,可能膽子大,但不一定不怕鬼。虧心事做多的人,反而害怕死後被清算。

李哥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不過是個穿紫色衣服的小子,臉上這裡有顆痣,三白眼,有點齙牙。你若是死了變成鬼,記得去找他。”

岑承基不知道李哥描述的是誰,但是有這樣具體的描述,找人不難。

李哥說完,握著斧頭的手腕動了動。

他深知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不再多說,舉著斧子走了過去。

“別怪哥,誰叫他出的錢多呢。”

說著,李哥揚手,斧子砍了下去。

岑承基發出一聲喊,抱頭蹲了下去。

斧子沒能砍到他的身上,被一隻手握住了。

李哥只覺得胳膊好像是被一隻鐵鉗夾住一樣,半點動彈不得,從岑承基背後的陰影裡,走出一個人來。

岑承基跑去將油燈又點亮,屋子裡亮堂起來。

李哥這才看清,握住他的手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看著也不多強壯,但是力氣大得可怕,在他手裡,自己一點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薛東揚一使勁兒,李哥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不由自主地放開了手,斧頭落了下去。

但是斧頭沒有掉在地上,薛東揚用另一隻手接住了,然後放在一邊。

李哥顫抖說:“你,你是什麼人?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薛東揚說:“但我是刑獄司的人,你是什麼人?”

“刑獄司?”李哥愣了一下,然後臉色鉅變:“你是官府的人?”

“如假包換。”薛東揚微微一笑,然後斧頭在手裡繞了個花,架在了李哥的脖子上:“現在,帶我們去找人。”

李哥還想梗著脖子做一回英雄好漢,奈何也聽過刑獄司的大名。在薛東揚面前,實在是狠不起來。

薛東揚要是真較了真,那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當下,薛東揚帶走了李哥。

他不知道那人叫什麼,但是兩人交易的時候,是見了面說了話的,這就好辦。

李哥在刑獄司大牢裡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之前幾個有嫌疑的人,又被召喚來。

他們出門,還是帶著帶習慣的幾個小廝。

比如方明宴,一般出門帶的都是薛東揚和龍橋,這是從小帶在身邊的貼身侍從,不會換來換去。

京城裡有錢有身份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是如此。貼身丫鬟僕從,對主子的心思愛好了若指掌,忠心耿耿,換人不好使。

殺人滅口的這種事情,當然要交給最親信的人去做。不然的話,還怕你拿著錢跑路了呢。一百兩銀子,離開京城,精打細算也能過下半輩子了。

如果今天來的某人,突然換了隨從,那也是個問題。

有嫌疑的幾人陸續來了,甚至都不用李哥辨認,因為特徵足夠明顯,自己就能看。果然,在一個人的隨從臉上,看見了一個痣。

這人叫孔振,默默無聞跟在鍾埠身後的一個小廝。

“鼻子邊上有痣,三白眼,齙牙。”薛東揚看著鍾埠身後的小廝,嘖嘖說:“沒想到竟然是他,之前我還納悶了,這些人的小廝一般都眉清目秀的,怎麼這個這麼醜呢?看樣子,是另有用處啊。”

比如心狠手辣,也是一個特產,有些事情一般人不敢幹,他就敢。

方明宴讓人將鍾埠,他身後跟著的兩個小廝,三個人全部分開,一一審問。

岑承基出面指認。

當岑承基出現在孔振面前的時候,孔振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這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給人一種連問都不用再問的感覺。

“你,你……”孔振結結巴巴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呵呵。”岑承基說:“我不應該在這裡,我應該已經被李哥砍死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