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很意外,沒想到為了撇清關係,麻英喆那麼拼。

半晌,春喜呆呆道:“你說什麼?”

麻英喆面對春喜,正色說:“我說,我想娶你。”

方明宴敲了敲桌子:“麻英喆,注意你的言行。”

“大人。”麻英喆朝方明宴拱了拱手:“我不是胡說的,我是真的喜歡春喜。要不然的話,客棧裡那麼多姑娘,我也不會單單約了她出去。”

姜雲心看著春喜的表情,心裡暗道不好。

這個年代的姑娘太單純,感情一事羞於啟齒,這樣就特別容易被騙。

稍微有一個長的人模人樣的,說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讓姑娘芳心相許,以為對方情深義重。

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啊。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麻英喆轉身面對夏春喜的父母。

“伯父伯母,這次的事情,是我一時衝動,犯下大錯,罪該萬死。但我對春喜的心意日月可鑑,若是您二位能原諒我,將春喜許配給我為妻,我一定會好好待她。並且,我願意奉上白銀千兩,當做聘禮。”

春喜父母在這一刻,大概什麼都聽不見,那些塵世的聲音都自動消失,只剩下了四個字,白銀千兩。

別說一戶農家,就算是他們整個村子砸鍋賣鐵,也湊不出一千兩。

有了這一千兩,他們不僅僅可以娶兒媳婦,甚至可以在京城裡置辦宅子,做小生意,徹底的改變一家人的人生啊。

如果這不是在刑獄司的朝堂之上,春喜父母現在肯定已經把麻英喆奉為座上賓。

我女兒不過是一介村婦,能遇到麻英喆這樣痴心大方的公子,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至於前面的事情,既然麻英喆已經知錯,那就算了。相信日後不會再犯。

春喜的哥哥弟弟,眼中也不可抑制地露出嚮往的神色。

好在他們還有一絲理智,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沒敢搭話。

方明宴問春喜:“夏春喜,麻英喆說要娶你,你是什麼意思?”

姜雲心鼓勵地看著春喜。

其實這個場面,她之前預料過。

她雖然沒有想到麻英喆一步到位,直接千金求娶,但是和她們之前設想的也差別不大。

所以之前,她就已經向春喜提過。

如果麻英喆為了逃避懲罰,痛哭流涕地求她原諒,並且表示自己要負責春喜的一輩子,那怎麼辦?

春喜可以撐住,還是會心軟原諒她?

如果碰到這種情況,姜雲心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原諒的,但是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

春喜行不行?

此時,果然麻英喆來了這一手,只是這個人比她們想的還狠。

春喜震驚,震驚完了之後,果然有些糾結。

所有人都不說話,看著她,等她的答覆。

春喜的父母著急地盯著她,那樣子恨不得替她答應。

要是在平時,兒女的婚事父母是可以做主的,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春喜的父母不敢說話。他們怕說了之後,反倒是讓春喜起了逆反的心。

他們收下畢安的一百兩銀子,不顧春喜的意願勸她算了,甚至警告她算了,不要追究了,這就幾乎是撕破臉的鬧翻了。

女兒的性子也不是那麼容易拿捏的,在家還能教育,萬一在刑獄司的大堂上鬧起來,就不好了。

就在此時,方明宴敲了敲桌子。

眾人的目光回到了方明宴身上。

方明宴說:“你們是否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眾人自然知道,這是刑獄司的大堂。

“既然是刑獄司的大堂,不是給你們談論婚嫁之事的地方。”方明宴道:“麻英喆,你現在是否承認,對京城女子夏春喜姦淫未遂,將其重傷?”

麻英喆心裡隱約覺得不妥。

他覺得這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頓了頓,麻英喆點了點頭:“但是,我是真心喜歡……”

方明宴抬手:“你抬頭看看,這裡是刑獄司大堂,不是月老廟。你是否喜歡夏春喜,不是本官管轄範圍。”

麻英喆說不出話來。

方明宴道:“你既然已經認罪,按照本朝律法,諸強姦者,杖責一百,流放三千里。未成,配五百里。折傷者,絞。”

麻英喆目瞪口呆。

姜雲心在心裡給方明宴豎了個大拇指。

她對錦明王朝的律法不是很瞭解,知道古往今來有諸多不同,但是沒想到,竟然如此的嚴厲。

姦淫婦女者,打一百棍子,流放三千里。

這雖然不是死罪,但是跟死罪的差別也不大。

衙門的棍子可不是輕描淡寫,何況這種罪是大家最鄙視厭惡的其中一種,下手是不會輕的。

一百棍子,任你再是身強體壯,也能要了你半條命。

這裡的衙門可不會讓你保外就醫什麼,打成什麼就是什麼樣,頂多家人捨得給錢,丟給你一瓶藥。其他就看你自生自滅。

要是沒死在一百棍子之下的,流放三千里。

沒有馬沒有車,還要帶著鐐銬,一步一步地,走上三千里。

基本上沒有死在一百棍子下的人,也會死在流放三千里的路上。

麻英喆甚至連這個都想不到這個流放。

折傷者,絞。

如果因此致婦人重傷者,死刑。

大家看夏春喜這個樣子,怎麼都是重傷了。而且臉上的傷,很有可能會留下瘢痕。

又是外族人,小小火雨族,竟然敢在京城明目張膽,惡意傷人,罪加一等。若不嚴懲,豈不是顯得朝廷軟弱。

當下,方明宴宣佈。

麻英喆,罪大惡極,按律當斬,先囚在刑獄司大牢,秋後問斬。

判決一出,麻英喆三人和春喜一家都愣住了。

春喜還沒說話,她爹先慌了。

“大人,大人。”春喜爹撲通跪了下來:“罪不至死啊,他知錯了,我們也願意原諒他……”

這會兒他也顧不上問春喜願意不願意原諒了,實在是不想這麼一個金龜婿跑了。

方明宴正色道:“麻英喆證據確鑿,本官按律法判決,並無不妥。至於你們是否願意原諒,你們可以私下協商。”

願意原諒就原諒,願意提親就提親,願意等他三千里流放沒死回來再成親,隨便你們。

刑獄司又不管民間婚嫁的事情,愛嫁不嫁。

姜雲心微微點頭,她明白。

這就是所謂公訴罪,不以受害者的意願為轉移。

春喜一家面如土色。

麻英喆三人也面如土色。

麻英喆愣了一下後,當場就喊了起來:“你敢。”

這話簡直要把方明宴說笑了。

“麻英喆,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方明宴說:“這裡是錦明王朝的土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豈容你無法無天,肆意張狂?”

朝廷無力的時候,不敢得罪任何外面的勢力。

朝廷強大的時候,開門迎接八方來客,但是,到了我這裡,就必須要守我的規矩。

“帶走。”方明宴吩咐。

雖然罵罵咧咧,但麻英喆很快就被押下去了,他將在大牢裡度過人生最寒冷的夏天,迎來更寒冷的秋天。

另外的兩個人,畢安和管烏,包庇罪犯,各判囚三個月,罰銀二十兩。

畢安和管烏在聽見麻英喆被判秋後問斬的訊息後都傻了,再聽到自己也要被關三個月的訊息後,更傻了。

但是根本就沒地方求情。刑獄司一貫的六親不認,而且他們初來乍到,那一箱子想要拉攏關係的古玩也才買到手,還都在客棧裡放著呢,在京城,一切的活動都沒開始。

這真是,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方明宴將二十兩罰銀交給了春喜,便讓他們離去了。

這案子就算結了,至於春喜一家回去會怎麼安排,那就不是刑獄司要管的事情了。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方明宴沒那麼多事。

麻英喆三人入獄,柴元良也差人將他們送去雲王府的賀禮給送了過來。

送禮要好看一些,所以當時的大箱子小箱子都換掉了,只剩下一個漂亮的禮盒。

禮盒是木頭的,裡面鋪著絲絨,上面放著大球套小球的赤陽白玉球。

眾人圍著這個球研究了一下,還請了兩位精通玉石雕刻的師傅一起來看。

兩位師傅繞著白玉球走了一圈。

“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啊,無論是從雕工還是玉石,雖然很不錯,但也不至於就絕無僅有。”師傅說,然後問;“可以伸手摸一摸嗎?”

方明宴欣然點頭。

姜雲心琢磨:“會不會這幾個人確實沒有什麼見識,所以在他們看來,就已經是天上地下的好東西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他們不是說嫌棄火雨族,但是從各方面來說,和京城相比,確實是一個落後地區。

雕刻師傅摸了摸,然後戳了戳,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麼了?”方明宴立刻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中間這個白玉球,有點不對。”師傅又從雕刻的縫隙裡,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一下里面的白玉球。

白玉球在裡面動了一下。

師傅說:“老張,你來看看。”

另一位師傅不明所以,也伸出手指推了一下。

姜雲心差一點沒忍住,也去推一下。

張師傅也推了一下之後,咦一聲。

看起來,確實有什麼不對勁。

姜雲心忍不住也推動了一下里面的球,不過感覺不出什麼,觸感和普通的玉的觸感是一樣的。

張師傅說:“重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