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宴暫時不懷疑岑承基,但也不意味著可以放他走。正好他擔心兇手會對他不利,要躲在百花樓也怪可憐的,於是就給他提供了一個好地方。

岑承基有些忐忑地問:“哪裡?”

方明宴說:“刑獄司的大牢裡。”

一句話讓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大人。”司嬪緊張道:“大人,您相信小宇,他是不會說謊的。”

方明宴道:“這件事情上他是否說謊,我們姑且不論。我問你們,你們去偷看窈窕,是怎麼回事?”

一碼歸一碼。

就算岑承基在某件事情上是無辜的,也不代表他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害人,這種事情方明宴見得太多了。

果然一聽方明宴提起窈窕的名字,姐弟倆的表情都變了。

看樣子,確實是知道。

“說吧。”方明宴道:“若是說不清楚,不僅僅是岑承基,就是你,也要一起去一趟刑獄司。”

這事情司嬪應該不是主謀,你要說在牆上挖一個洞,她一個人沒準可以做到。但是在兩個房間之前裝一個暗門,這就很難了。

隔壁的房間一直是窈窕住的,中間可能離開過,比如外出寺廟祈福之類,但是不管離開多長時間,司嬪也不可能從外面請了木匠師傅來大興土木,給兩人的房間裝上門。

百花樓裡日日熱鬧,人來人往,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被人發現。

司嬪雖然不如窈窕是花魁,可是也千嬌百媚,是百花樓的紅人,如今一張俏臉煞白,眼淚汪汪的看著方明宴,真是我見猶憐。

可惜,方明宴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顯然是她如果再不說,就打算直接將人帶走了。

在方明宴的氣勢威壓之下,司嬪崩潰道:“大人,其實不是什麼大事,我跟您說,您可千萬不要說出去,不然的話,媽媽要打死我的。”

“不是什麼大事?”

並非沒有死人,就不是什麼大事。

司嬪點頭:“真的,這暗門不是我開的,我也沒有那本事。能在百花樓的房間裡,悄無聲息開暗門的人,那只有媽媽呀。”

姜雲心實在覺得難過。

老鴇就老鴇,一口一個媽媽,她都快不能直視這個詞了。

方明宴道:“她為何要那麼做?”

“為了賺錢。”司嬪說得理所當然:“窈窕眼界高,這個不願意陪,那個不願意陪的,因為她現在是紅人,媽媽也不敢勉強。但是眾拒絕客人,媽媽就不高興了。於是想出了個好主意。”

好主意,也是缺德的主意。

百花樓的媽媽芸娘,跟那些想要一親芳澤,但是無論錢和長相都夠不上窈窕標準的男人說,登堂入室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給你們一點甜頭嚐嚐。

司嬪撇了撇嘴:“她收了錢,從我這裡開了暗門,讓男人偷偷進去窈窕的房間裡。若是給錢給得多,還可以給窈窕的飲食中下一些安眠的藥,進她的臥房裡看她睡覺。但也就是看看,錢不到位,更多的事情是做不了的。”

百花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老闆的,包括每一個姑娘。她們可不像是旁的地方,有賣身的有僱傭的,這裡只有賣身,芸娘擁有百花樓裡每一個姑娘的賣身契,所以這其實不算什麼事情。

逼你賣身都可以,讓人看看怎麼了,說起來,芸娘還是個挺人性化的老闆,不強迫窈窕,是顧及她的心情罷了。當然顧及她的心情的主要原因,是希望她開開心心地能給自己多賺錢。

司嬪說:“媽媽怕這事情叫窈窕知道了會不高興,所以沒告訴任何我,只有我知道。因為我住的這個房間,去她那個房間恰好有一個暗門。有好些男人,芸娘以為是我的客人,其實是從我這裡,偷偷過去看她的。”

司嬪說著,嘆了一口氣。

秦樓楚館,就是將自己換錢的地方,誰跟你講什麼尊嚴?

這事情若真是如此,那方明宴也沒什麼好說的。窈窕再生氣,芸娘也不違法。

可憐窈窕,還在那邊和一個小丫頭虛與逶迤,她還在懷疑司嬪,沒想到別人。

“大人。”司嬪說:“此事千真萬確,我不敢有半句虛言,請您千萬不要向媽媽提起,不然的話,她一定會怪我的。”

“不行。”方明宴沉吟一下,拒絕了司嬪的要求。

他不能聽信司嬪的一面之詞,是必須向芸娘查證的。至於查證之後,窈窕是不是會知道這件事情,跟這件事情無關的司嬪又會如何,這就無能為力了。

刑獄司的職責,也做不到面面俱到。

司嬪有些傷心,有些害怕,但是,一個青樓女子,低微如螻蟻,又能如何?

不多時,刑獄司又有人到了,方明宴讓人想將岑承基帶回去。他和姜雲心還要在這裡等一個訊息。

去巷子邊守株待兔的荊風華和龍橋,怎麼還沒有動靜。

如果抓到了人他們一定會第一時間彙報的。

荊風華和龍橋在牆邊蹲了半夜,開始站著,後來蹲著,然後坐著,然後荊風華差一點都睡著了,趴在了龍橋腿上,依然什麼都沒見著。

方明宴換了兩個差役過去接著守,讓他們回去休息。

兩人一直守到天亮,火摺子還在那個地方,偶爾有一個人路過,但是沒有停下來的。

天亮,差役回來報告的情況。

眾人都覺得很奇怪,這是對方臨時改變了主意,還是本來就是一場惡作劇。

姜雲心還有另一個在心裡壓都壓不住的疑問。

“若萱是有什麼把柄在對方的手裡,才會被迫聽他的話,為他做事?”

客棧掌櫃是因為每個月接濟弟弟,怕被夫人知道,一不留神就妻離子散。

那紀若萱呢?

紀若萱一個清清白白大姑娘,千金小姐,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姜雲心這麼一問,方明宴的表情頓時就不對勁了。

問了問了,終於問了,就知道躲不過。

“咦咦咦?”姜雲心更奇怪了:“到底是什麼事情?”

方明宴握拳放在唇邊,咳了一聲:“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

這還沒有事情?

沒有事情紀若萱會被逼無奈,方明宴會露出如此表情?姜雲心此時腦子裡的問號都要擠爆了。

“快說快說。”姜雲心左看看右看看,四下無人,牢牢抓住方明宴:“咱們倆誰跟誰啊,難道你有什麼秘密還瞞著我?紀若萱說是我最好的姐妹,你是我未婚夫,你們倆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