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獄司這個地方,只有一群差役鐵面無私,如狼似虎,其他統統都沒有。

姜雲心不由的想到自己剛來的那段時間,方明宴也是一個好臉都沒給過自己,雖然也沒有刻意的嚇唬自己,但是渾身散發的氣息就是,我很兇。

估計都是為了遮蓋自己那張帥氣的臉。

不然臉皮嫩年紀小,再不威嚴一點,怕是鎮不住下面的人。

當然現在不一樣了,對待同僚,大家都是春天一樣的溫暖。

小翠說:“我不叫小姑娘,我叫鄂靈薇。”

鄂這個姓可不多見,眾人立刻想到了遊翰學所說的鄂家。

方明宴道:“你是鄂良工的外孫女?”

難怪這丫頭對停屍房,棺材,屍體一點兒都不害怕。一個做棺材世家的人,怕這個早就餓死了。

不得不說,方明宴對輩分是算得清清楚楚的。鄂良工的年紀和遊翰學差不多,沒有兒子,只有女兒。他的女兒現在應該也有三四十歲,不會這麼小。

女兒又生了女兒,不就是外孫女。

鄂靈薇意外道:“不是,鄂良工是我爺爺,你們認識我爺爺嗎?”

“不認識。”方明宴說:“只是聽過鄂家名號。據我所知,你爺爺沒有兒子,你為何是他的孫女?”

鄂靈薇撇了撇嘴:“因為我爹是入贅的,所以我們都喊爺爺。”

非常有道理,而且跟著鄂家姓。

方明宴點了點頭:“你會接木無痕?”

“不會。”鄂靈薇像是脫口而出,然後看了一眼方明宴的嚴肅表情,改口:“好吧,會,我偷學的,家裡都不知道。”

眾人無語,所以遊翰學的懷疑是對的。

鄂家的絕技應該已經失傳了,之所以沒有失傳,是因為來了一個不按規矩辦事的人。

一屋子的男人是怎麼想的不知道,但是姜雲心從心裡覺得這個事情挺好的。什麼年代了,傳承竟然還分男女,這不是要失傳嗎?

方明宴對鄂靈薇是不是偷學了家裡的技術不關心,他也不會管得那麼寬,把鄂靈薇綁起來送回家。

方明宴道:“據我所知,鄂家從來不在京城,你來京城,潛入溫鴻羲的墳中,你在找什麼?”

去墓地的人已經回來了,重新又檢查了一遍溫鴻羲的埋葬之處,果然有發現。

溫鴻羲的墳地提前被人動了手腳。在地下挖了一個足以容納一個人的洞,洞口上蓋著木板,木板上蓋了土。

在那天晚上,想必鄂靈薇就是躲在這個洞中,打算等送葬的人都走了之後,就將木板開啟,進入溫鴻羲的棺材中去。

夜晚的墳地,又是大風大雨,就算弄出點聲音來,也不會有人聽見。聽見了,也會嚇跑。

誰知道那麼倒黴,碰見了一群不怕鬼的人。

鄂靈薇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

“我在找一個胎記。”

“什麼胎記。”

鄂靈薇這下說得沒那麼爽快了,她皺起眉猶豫了半天。

方明宴非常溫和地說:“知道這是哪兒嗎?”

鄂靈薇知道:“刑獄司。”

“對,這裡是刑獄司。”方明宴說:“進了刑獄司,只有死人可以不開口。”

小丫頭臉色有點白。

這個看起來那麼好看的大人,怎麼這麼兇。

但方明宴就是這麼兇。

“但是你放心。”方明宴打一棍給一顆紅棗:“只要你沒有為非作歹,害人性命。你若是有什麼苦衷,我也不會袖手旁觀,放任不理。”

鄂靈薇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方明宴坦然道:“我堂堂提刑司,豈會欺騙你一個小姑娘。”

鄂靈薇差一點脫口而出,我娘說了,好看的男人最會騙人。

這句話讓大家喜憂參半,也不知道她是騙人的,還是夸人的。這娘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麼教育女兒,就不怕女兒以後雖然不會被漂亮的男人騙,但是會被醜男人騙嗎?

那還不如被漂亮地騙呢。

方明宴讓人給鄂靈薇搬個椅子,坐下來說。

鄂靈薇說:“我在找一個,身上有一塊紅色胎記的人。”

“這是何人?”

“仇人。”鄂靈薇說:“其實我母親上面,之前還有一個哥哥,也就是我的舅舅。可是他尚未滿月,就被害死了。若是我舅舅還在,我家的手藝也不會失傳,日子也不會過得如此艱難。”

這別說大家不知道,就連遊翰學恐怕也不知道。畢竟不是在一個地方,離得那麼遠,打聽起來也是頗費周折。

鄂靈薇說:“我哥哥滿月的前一天,按照我們家的習慣,要去種生機。因為家裡做的生意與別處不同,陰氣盛陽氣衰,所以每有男孩出生,便要在滿月前兩天,帶去一處朝陽山坡祭拜太陽。其實就是帶著嬰孩坐著馬車出去轉轉,曬曬太陽,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儀式。”

大家一直將此當做是一次踏青遊玩,非常輕鬆。

可萬萬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山路上突然衝出惡狗,撲向眾人。雖然鄂家有家丁跟隨,但十幾只惡狗衝來,一時之間難以躲避。那狗很邪門,直撲幾個女眷去,奶孃嚇得失了手,孩子落在地上,腦袋撞到了石階上。

那些惡狗最終被打死兩條,剩下的四下逃竄。

可是孩子,卻再也救不回來了。

這事情叫鄂家的天塌了,但是孩子已經救不回來了,自始至終,也只有那些惡狗出現,後來就消失不見,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後來鄂家又派人數次上山,再沒見著這些狗。

真是無處去說理,就算他們心裡認定這不是意外,可是卻一點證據都無。

眾人聽著,也覺得唏噓。

方明宴道:“但是,這和你進溫鴻羲的棺材有什麼關係?”

“我懷疑那些狗是溫鴻羲養的。”這下鄂靈薇說得很乾脆:“因為後來,有人看見了一個牽著黑狗的男人,男人的身上,有一塊胎記。”

“在哪裡?”

“不知道。”

“不知道?”方明宴奇道:“既不知道位置,如何知道他有胎記?”

胎記這東西,不是看見才知道嗎?

鄂靈薇面色沉沉道:“因為看見他的人,死了。我家見到他的時候,奄奄一息,他撐著用最後一口氣說出紅色胎記幾個字,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