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宴和遊翰學看起來很熟悉的樣子,兩人又閒聊了幾句,方明宴帶著遊翰學便往停放棺材的停屍房去。

溫鴻羲的身體和不知道誰的頭顱都放在了一邊,棺材空蕩蕩的,在另一邊。

開啟門,方明宴說:“遊掌櫃你看看,就是這具棺木。昨天夜裡我路過城外墳場,聽見裡面有人敲擊木板的聲音。於是我命人開墳,開啟之後,屍體已經死去多日,棺材也無任何異樣。所以我實在不知這聲音是從何處發出。”

遊翰學認真地聽著方明宴說話,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將袖子挽起來,走上前去。

他先看了一下,然後伸手摸了摸木板連線的地方,又看了幾處細節,恩了一聲。

這恩了一聲,是什麼意思?

遊翰學說:“這個棺木,不簡單啊。”

竟然不簡單,方明宴忙道:“如何不簡單?”

溫家也就是個普通的經商人家,能有多不簡單。

遊翰學說:“要是我沒看錯,這棺木出自鄂家。”

方明宴沒聽過:“鄂家,是何方神聖。”

雖然他們都沒聽過,但是遊翰學一眼就能看出來,還說不簡單,可見這個鄂家是有來歷的。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頂尖人物,白事一行自然也有。遊翰學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能被他說出不簡單的,必然不簡單。只是不在其中,所以不知罷了。

遊翰學道:“早些年,錦明皇朝,幹我們這行的,有一南一北兩大家族,南邊,是我們遊家。北邊,就是鄂家。”

雖然荊風華號稱自己博學多才,姜雲心也自認為博古通今,方明宴也認為自己見多識廣,但是三個人加在一起,也沒聽過棺材鋪的兩大世家。

大家特別認真,洗耳恭聽。

遊翰學說:“我們遊家,以京城為中心,世代都在京城,甚少外出。鄂家正好相反,到處跑哪兒都不停,跟個猴子似的滿山竄。”

萬萬沒料到遊翰學竟然這麼形容鄂家,眾人心道,估計以前是鬧過彆扭的。

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如此看來,這個鄂家的人,也是男的。

遊翰學道:“我認識的鄂家當家人,叫做鄂良工,比我稍微年輕幾歲。早些年他來京城,還在我那住過一段時間,十分投緣。”

投緣,還叫人猴子?

眾人真的無力吐槽。

遊翰學接著道:“鄂良工的本事,就在做棺材上。你們看這個棺材。”

遊翰學指了棺木的底:“你們仔細看,有沒有發現,這個棺材的底下的板子,是一塊整的板子?”

眾人隨著遊翰學的指點看過去,一起點頭。

但是檢查的時候,他們就奇怪過。

棺材的底部是一塊完整的板子,沒有拼接的痕跡。他們一直很奇怪,哪裡來這麼寬的一塊完整的木板,這得是一棵多粗的樹啊。

也正因為底下是完整的,四邊也沒有機關,所以他們認為,沒有什麼東西可能藏在棺材裡,在墳墓中進出。

“其實它不是完整的。”遊翰學說。

大家都不相信,這不可能啊。

即便是之前已經巧奪天工的白玉球,在從鏤空大球裡取出來之後,湊在眼前仔細地看,也能看出非常淺的結合痕跡。

遊翰學點頭:“鄂家的絕技之一,就是接木無痕。”

遊翰學現場演示,只見他讓人將棺材架起來,自己鑽進了底下,也不知在裡面怎麼弄了一下,啪嗒一聲響。

原本完整一塊的板子,果然變成了兩半。

遊翰學拿著一塊板子轉出來,將板子遞給方明宴看。

沒有任何破損,毛躁的痕跡,邊緣非常平滑。剩下的一半,邊緣也一樣的平滑。

很是神了啊。

眾人都湊過來看了一下,姜雲心忍不住道:“遊掌櫃,那你能再安上去給我們看看嗎?”

“那可安不上。”遊翰學兩手一攤,抱歉道:“這接木無痕是鄂家的絕技,我可不會。”

遊翰學竟然是個管拆不管裝的,那他怎麼能毫不猶豫地把人棺材給拆了呢?不怕別人讓他賠嗎?

但是方明宴一下子就明白了,立刻道:“龍橋,你帶人再去一趟墓地,把土挖深一些,看看是否有動土的痕跡。”

龍橋立刻去了。

但是墳堆挖開之後,他們檢查了棺材,沒有在棺材裡發現任何異常。

將棺材抬上來後,也檢查了地面,也沒有發現什麼。

但那時候是半夜,視線太差。棺材是密封的,所以沒想太多。

可如今棺材底部是可以活動的,那麼就非常有可能,有一個人開始躲在棺材裡,然後在裡面敲擊發出聲音。在他們挖墳的時候,開啟底板,進入地下早已經挖好的洞裡躲藏。

這個洞不用太大,只要能夠一個人容身就行了。

棺材埋在哪裡,這不是突然決定的,是要請風水先生看地址,早先就準備好的。放棺材的墓坑,也不是臨時挖的,也是提前挖好的。

如果有人有心,那麼就可以提前做好準備。

“有一點很奇怪。”薛東揚說:“如果這個人只是想要在墳墓裡發出聲音,讓外面的人聽見的話。沒必要折騰一個接木無痕的棺材,只要直接在棺材底下挖個土坑,躲在裡面敲棺材底不就行了。”

而且這個躲在土中的人,身上一定會沾著泥土而棺材裡是乾乾淨淨的,也就是說,無人進去過。

“只有一個可能。”方明宴說:“裡面發出的聲音,並不是這人想要被外面的人聽見,而是他想要進入棺材做什麼。他以為送葬的隊伍走了,墳地就無人了,他可以在裡面慢慢地折騰。沒想到正巧有人路過。”

那麼晚了,又在墳地,有人路過躲雨,真的是一件很小機率的事情。

更小機率的是遇上了一群膽大包天的他們,不然村民最多也就是被嚇得一口氣跑回家,是絕對不可能過去挖墳的。

眾人一想,很有可能。

那人在棺材底下搗鼓什麼,開始村民被嚇唬住了喊救命,他都沒當一回事。後來方明宴帶人過去,他聽著那麼多人說話,甚至開始挖墳,所以一動不敢動了。

可是這棺材裡也沒見什麼值錢的東西啊,值得這麼大動干戈地挖墳進去找?

眾人仔細想棺材剛開啟的時候,除了一具屍體,其他一點東西都無。

“這溫家也挺小氣的。”姜雲心不由地道:“不是挺有錢的嗎,也不給放幾件陪葬。”

荊風華和薛東揚一起點頭。

雖然不知道陪葬是不是能給死者帶到陰曹地府,但是這麼個有意思,就像是燒紙錢元寶一個意思。

方明宴想得比他們周到一些。

“遊掌櫃,你說這接木無痕的技術,只有鄂家能做。那麼你是否能看出,這棺材是早就做好的,還是剛做出來不久的?”

這鄂家,是否現在在京城中,如果在,只要找到他們,就知道棺木上的秘密。

遊翰學皺眉道:“奇怪就奇怪在這裡了,據我所知,這鄂家,已經沒有後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