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爹也確實沒有帶走半隻金耳墜的道理,雖然那是金子做的,值一些錢,但其實很薄,真要當成錢用,也沒有多少。

也沒有這個必要,如意這些年沒少帶錢回去,他爹也不是那種吃喝嫖賭亂花錢的,想錢是想錢,但是沒有想到如此瘋魔的程度。

可那半截耳墜也不會憑空消失,總有個去處。

姜雲天忍不住道:“雲心,你說她不會是吞金而亡,但是你也找不到她身上的致命傷。那你為什麼會認為她不是吞金而亡?”

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耳墜的去處。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不是不相信你,但是總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姜雲心看看方明宴,又看看姜雲天,很肯定的說:“你們是不是……從來沒有遇到過吞金自殺的人?”

這句話問的十分有意思,姜雲天和方明宴對視一眼,然後又和現場的龍橋薛東揚等人互相看了一眼。

別說,還真沒有一個人出來舉手說,我遇見過。

“確實沒有。”姜雲天在確認了一圈之後,回覆:“你見過?”

這怎麼說呢?

姜雲心本來想說,我有一個朋友,但是考慮到她在這個年代的朋友不多,萬一有人較真問哪一個,也不好瞎掰扯的。

於是姜雲心說:“我沒有見過,但是在書院的時候,看過這方面的書。”

眾人恍然,這就不奇怪了。

一個仵作要學的,肯定不止是怎麼開刀,理論知識也是非常多非常重要的。姜雲心的言行談吐雖然和普通的千金小姐不太一樣,但總體來說,一看也是有學識文化的。

姜雲心說:“吞金自殺的說法古來有之,但除非是生金,熟金是無毒的,吞金自殺的人,也不是被毒死,而是金子在腸胃中無法消化,或者稜角鋒利劃傷腸道。”

這都是內傷,從外面一時是看不出來的。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需要一個漫長的痛苦的過程,是那種哀嚎慘叫,滿地打滾,可能要痛上好幾天的那種過程,絕對不可能在半個時辰內死亡。”

吞金自殺,小說裡也常有這樣的情節,但是姜雲心非常想勸說每一個想不開的朋友,千萬不要幹這種傻事。

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自殺方式之一,在她那個年代的話,後悔了還能去醫院做個手術開個刀,把金子取出來。

在這個年代,那就只能等死了。

她看過一個真實的故事。

有個戰敗的將軍為了以身殉國,吞金自殺。

但是一時卻無法讓自己死去,還要忍受強烈的痛苦,他讓兒子把自己殺死,但是兒子無論如何下不去手,後來還是手下士兵看將軍實在太痛苦,才不得不出手將其殺死,以全了將軍保家衛國,以身殉職的英名。

一個意志力頑強的將軍尚且如此,何況如意一個姑娘家。

姜雲心說得非常篤定,在場的人都信了。

雖然姜雲天感覺很奇怪,但是他覺得姜雲心給人的感覺很專業,完全不是一個剛從書院裡出來的仵作。

他雖然沒有接觸過新人仵作,但是在軍營裡經常有新兵蛋子,新兵和老兵,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甚至哪怕是在軍營裡已經待了一兩年,不能算是新兵了,但是沒有上過戰場參與過戰鬥,那都是一樣就能看出來的。

經驗這東西,紙上談兵和現場實操,那是完全的兩回事。

姜雲心就像是一個經歷過許多案子的老仵作,而不是一個張狂的新人。

姜雲心道:“至於如意的死因,我要進一步檢查才行。大人,哥,要不然你們先回避一下?”

如意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這樣看不出傷口,姜雲心必須要將她的衣服除掉。

她倒是不在意的,習慣了驗屍的時候,屍體就是屍體。但是怕這一屋子男人覺得成何體統。

果然,一聽姜雲心的話,幾人就都應著去外面等了。

活人講究男女授受不親,死人也是一樣的,死者為大,對死者不敬,對大家來說更加不能接受。

關上門,姜雲心這才解開如意的衣服。

如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青春而美好,雖然她之前要害姜雲心,但是人已經死了,人死債銷,姜雲心也不會公報私仇。

她將如意的衣服解開,一寸寸檢查她的身體。

根據看守如意的婆子描述。

如意的死亡應該發生在非常短暫的時間裡,因為來得太快,所以沒有掙扎反抗,沒有打鬥,甚至沒有叫出聲音。

就這麼靜悄悄的,如意便死了。

而能讓人在極短的時間裡失去生命的要害,也就是那麼幾個。

脖子,腦袋,心臟。

如果僅僅是一擊致命,有許多大的傷口也可以。

可是如意一身衣服乾乾淨淨,血跡都沒有半點,她受的傷肯定不是大開大合的。

姜雲心剛才已經檢查過頭顱和脖子,現在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心臟。

她解開衣服,看如意的心口,沒有什麼異樣。

她又仔細地檢查瞭如意的身體各部位,都沒有什麼異樣。

“怎麼會這樣呢?”姜雲心自言自語:“如意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身上沒有傷口,沒有口吐白沫,顱腦沒有損傷,脖子上沒有勒痕。

死亡總是有原因的,總不能是看見了什麼,然後嚇死了吧?

何況來的人是她爹,能怎麼嚇死?

突然,姜雲心看回如意的頭部,重點是口腔。

她仔仔細細地觀察如意的口腔,終於,找到一條非常細,非常細的絲線,那絲線也非常的短,不對著光,幾乎看不見。

姜雲心戴著手套,將那根絲線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

可惜這個年代沒有自封袋,她覺得這根線無論放在什麼地方,都會很快不見,因為實在是太短太細了,簡直比頭髮絲還細。

而且頭髮絲好歹是黑色的,這絲線卻是淺色的,更加不容易辨認。

姜雲心乾脆開啟門出去。

方明宴和姜雲天都在外面等,見姜雲心出來,迎了過來。

門已經被姜雲心反手又關上了,免得大家看見不該看見的。

“大人,哥,你們看這個。”姜雲心舉起手裡的絲線。

眾人湊過來,睜大了眼睛。

就從姜雲心的動作來看,她手裡應該是拿著什麼東西的。

從她說的話來看,她手裡確實是拿著什麼東西的。

但是大家睜開眼,感覺自己都要瞎了,也沒看見她手裡到底拿著的是什麼東西。

“這樣看。”姜雲心換了個角度對著光:“看見了嗎,一根絲線,這是從如意的口中找到的。”

這下,終於有人看見了,然後喊了一聲:“這也太細小了吧,你是怎麼找到的?”

這簡直是火眼金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