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燈如白晝。

寬敞的空間,此時此刻卻是煙霧繚繞。

情況比張勝預測得要壞一些。

印度、歐盟的突然出手,很顯然是有預謀的。

【耀華】的3G雖然研發失敗,但依舊引起了警覺……

特別是09年,【耀華】在海外收購、並佈局4G的方向,被很多看不到的資本所察覺到。

他們意識到【耀華】跟華夏的其他企業不一樣!

它不甘心當代工、或者加工產業!

它想要做原創,想要真正意義地做科技……

儘管,華夏的一些自主研發的科技產業,在發達國家眼中仍舊不夠看,依舊處於初級階段。

但……

踩死幼苗,將挑戰……扼殺在搖籃裡,杜絕一切風險是很多資本大鱷喜歡做的事情。

張勝站在角落裡。

聽著【耀華】的高層們在激烈地討論著【耀華】的未來。

他看到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拍起了桌子。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我們要守住自己的業務,我們不要無序擴張,我們自己為什麼要搞這些吃力不討好的科研,為什麼要自主研發?研發了這麼多年,現在呢?核心技術都被人強取豪奪了,五十億!五十億美元啊,我們去年一整年,才多少營收?林總,以前跟你一起創業的時候,你說搞自主研發,那沒問題,但這些年,伱投入的資金越來越多,已經開始動搖我們【耀華】的本了!現在還來的是什麼東西?”

“3G,我們失敗了,我們怎麼爭得過歐美?人家本來就處於領先地位,什麼都比我們強!”

“4G,我們去年在4G投入了多少錢?我們現在有參與制定4G的規則嗎?沒有吧,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接到邀請……”

“林總,我的林總,我早就說過了,現在階段的我們不能當規則的制定者,我們只能先遵從規則,考慮野心的同時,我們也要考慮自身的條件啊!”

“……”

胖胖的中年人叫劉國斌。

是【耀華】戰略投資部門的負責人,也是跟著林國棟一起創業的人之一,算是【耀華】的元老。

“老劉,那你說,接下來怎麼安排?”

林國棟被人拍了桌子。

但他並沒有生氣,而是看著劉國斌。

“林總,你去歐美,去見那些資本,你告訴他們,跟他們承諾,說我們不會做“踩線”的事情!我們會和華夏的其他科技企業一樣……”

“如果對方讓我們籤協議呢?”

“籤!”

“我們不做研發了?”林國棟依舊很平靜地看著劉國斌。

“林總!二十多年前,日本如日中天的半導體行業,你還知道嗎?東藝公司高管車田正龍、山上版等人,到現在都還被關著!”

“……”

“歐盟正在調查我們傾銷,我接到訊息,他們不但考慮關閉我們歐美的工廠,甚至所有銷往歐美的東芝產品都要徵收100%的關稅……我們【耀華】現在正站在歷史的邊緣,我們再往下走,只有死路一條,復刻曾經的東藝……東藝,這麼大的世界公司,都被整殘了,我們【耀華】呢?我們可沒東藝那麼大的資本!”

“……”

劉國斌說話說得鏗鏘有力。

他的一句話,彷彿帶著某種力量,將整個會議室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曾經的歷史……

浮向眾人的心頭。

他們彷彿站在懸崖邊上,往前踏一步,便是誰都不知道的深淵。

半晌過後,又站起了一些人,他們說著自己的看法。

雖然跟劉國斌說得話不一樣,但核心內容卻沒有任何區別。

趁著這一次,對方還在調查的時候,先過去服個軟,做個承諾,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海外市場。

林國棟目光閃爍著,思索著。

就在這個時候……

“那我們【耀華】不是跟其他被歐美掌控的傀儡公司沒有任何區別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站了起來。

但……

他說完這句話以後,瞬間就被無數的話給淹沒了。

“區別?什麼區別?我們能賺到錢,這才是王道!”

“是啊,公司都沒了,還談什麼研發?神經病吧,這條路,我很早就說過了,走不通,你們不信!這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別說我們研發不出來真正有用的技術了,就算我們能研發得出來又有什麼用?歐美不買賬啊!”

“其他公司有什麼不好的?他們上市了,融資了,像【科創】他前幾年在紐約上市,那可是紐約,換我說,我們【耀華】也應該上市融資,先徹底穩住世界500強再說,研發,我也沒說不研發,就是我們按照歐美製定的規則去研發!我們現在做的是什麼?我們現在做的是挑戰歐美規則,成為規則制定者的一員,哪有公司像我們這樣做的?”

“……”

人潮洶湧。

青年被懟到角落裡,眼神難看,終於一聲不吭地坐著。

會議室短暫地沉寂了下來。

隨後……

傳來了開門聲。

幾個人回頭,只見那個被林國棟帶過來的小青年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會議室。

…………………………

早上五點鐘。

冰冷,而又黑暗。

【耀華】大廈天台邊上有一把椅子,張勝默默地坐著。

天空中有一輪月亮。

月亮晶瑩剔透。

【耀華】現在陷入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抉擇當中,隱約間算是孤立無援。

活下去。

聽起來很誇張,但仔細想想,似乎也並不誇張。

張勝呆了半個小時以後,天台邊上來人了。

林國棟跟著走了過來。

“林總,你出來了?”

“嗯,讓他們吵吧……”

林國棟點燃一根菸坐在了張勝的旁邊。

就在幾分鐘前。

他又接到了一個訊息,【耀華】接到了海外一家名為【科沃】的科技公司訴訟。

指控【耀華】抄襲了其原始碼,並同時指責【耀華】的產品“不是健康產品”。

一堆的麻煩事讓林國棟有一種“大廈將傾,獨木難支”的感覺。

他沒有跟張勝說任何話,只是遞給張勝一根菸。

張勝沒有接煙。

見張勝不抽後,他也沒有勉強,而且坐著一根一根地抽著。

很快,地上的菸頭都堆滿了。

遠方,漆黑的夜空亮起了些許魚肚白,冰冷的黑暗黑夜似乎溫柔了少許。

雖然沒有看到朝陽,但還是讓人精神不少。

“林總……堅持是一種很艱難的事情,是吧?”張勝笑著看著林國棟。

“公司內外矛盾交集,意見不統一,多少有些無能為力……”林國棟點點頭。

“林總,你不是無能為力,你是有答案了,只是,你還在等……”張勝看著林國棟,表情嚴肅。

林國棟能白手起家,做起那麼大一片產業,他不可能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的儒雅隨和。

林國棟沒有說話。

他看著遠方的天空,等待著朝陽漸漸地升起,感受到些許溫暖以後,他終於開口了:“智慧機的時代馬上就要來了,隨著安卓開放原始碼以後,什麼牛鬼蛇神都能做手機,我們這一塊的競爭壓力可不小……”

“你有運營商那邊的關係,你是通訊裝置解決方案供應商……”

“但籤的合同是定製的合約機,【華興】品牌未來就是這一塊,只能保本,打不真正的市場。”

“所以你要走兩條路,第一條,繼續跟運營商合作,銷售定製機、合約機,第二條,開拓獨立的銷售渠道,與合約機、定製機分開,在群狼環伺中,先搶佔一部分市場,先活下來。”

“你有計劃?”

“林總,我今天過來是找你要人了的。”

“要什麼人?”

“未來手機業務的核心骨幹。”

“那是【華興】的資源,不能給你……”

“怎麼才能給我?”

“我剛看過你東拼西湊出來的手機,這樣的手機,只有低端市場,沒有品質保證……”

“所以我需要你的資源,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資金幫忙,我只需要技術支援……”張勝眯著眼睛。

“協議裡可沒說得這麼狠……”林國棟搖搖頭。

“想要馬跑得快,總要讓馬吃草吧?餓著肚子,我們怎麼合作?”張勝笑眯眯地看著林國棟。

“給了你,【華興】怎麼辦?”

“我需要核心技術骨幹,一兩個就行,又不是將技術骨幹全部挖走跟我混,【華興】團隊這麼齊全,都幹不好事的話,乾脆讓他們全辭了算了……”張勝嘆了一口氣:“林總,我是在幫你,雖然我現在資本不多,但將來你會為你現在的明智決定,而驚喜的!”

林國棟沒有說話。

再次掏了掏煙。

很遺憾,煙沒了。

他站了起來:“你需要哪方面的技術?”

他看到張勝拿出一份名單。

當看到這份名單以後……

林國棟沉默半晌,然後,嘆了一口氣。

這特麼真要命。

把【華興】手機團隊裡的重要人物都挖走了。

張勝這傢伙,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人的?

“林總,相信我嗎?”

“你不是我女婿,我怎麼信你?”林國棟看著張勝,笑了起來。

張勝平靜的臉上微微抽了抽,終於眯著眼睛:“林總,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行吧,這批人都給你!”

“工資你照付……月薪幾十萬,我可付不起!”張勝繼續盯著林國棟。

“行,我照付,你這借雞生蛋的模樣,有時候看得想抽你!”

“我是在幫你!”

“行了行了,給你一個月時間,我要看到成績,沒看到成績,第二月的工資你自己想辦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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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