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師?”

江嘉豪輕咦出聲,下意識向著張玲走去,走了幾步停住腳步,回頭望向偏殿。

不知何時,偏殿的門,又自行開啟了。

“這...”

江嘉豪眼眸中的疑惑越來越明顯,如果向後推幾十年。

他可能以為偏殿附近安裝了感應裝置,做成了感應門,故意來襯托出偏殿的神秘。

但現在是六十年代啊,不搭噶啊!

深吸了一口氣,江嘉豪不再理會偏殿的詭異,轉頭向著張玲的方向走去。

這一回頭,發現張玲不見了。

“我...”

江嘉豪罵人的心都有了,只能快步跑到張玲消失的位置,打量著左右。

見到張玲已經身處右前方一間偏殿內,便追了進去。

“張大師,我有很多...”

“睡得如何?”

偏殿內,張玲已經替神像上過香燭,便又盤膝坐在蒲團上,拿出了木魚。

江嘉豪打量著偏殿內的景象,見地面只有兩個蒲團,很想問一句,你這裡沒椅子嗎?

這間偏殿的空間稍大一些,有著一百平左右的模樣,供奉著八尊形態各異的神像,有男有女。

江嘉豪仔細辨別著八人的穿著打扮,猜不出其身份,但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八仙。

因為裡面沒有揹著長劍的呂洞賓,拿著酒葫蘆的鐵柺李,更沒騎驢的張果老。

眼看著張玲又開始敲木魚,江嘉豪又不好意思打斷,只能悶悶地盤膝而坐,坐在蒲團上。

這一次,江嘉豪並沒有睡覺的想法,只是隨著木魚聲不斷響起,神情多了些恍惚。

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故人,上輩子的父母,親朋,還有他殺死過的毒販與僱傭兵。

這些人就像是幻燈片一樣,在江嘉豪的面前不斷巡迴出現,令江嘉豪原本空靈的情緒,慢慢變得浮躁。

直到眼前的人,停留在上一世的前妻身上時,一股怒意自心中浮現,令江嘉豪呼吸多了幾分粗重。

漸漸地,江嘉豪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眼眸上浮現出點點血絲,且這種血絲越來越明顯。

突然,江嘉豪暴喝了一聲,抓起張玲面前的木魚丟了出去:“夠了,不要敲了!”

木魚聲停止,江嘉豪眼眸中的血絲在漸漸退去,心中突然升起的邪火,也在慢慢平復。

他對張玲露出了抱歉的神色,趕忙找回木魚,卻發現這個已經上了年月的古物,竟然被摔裂了,還掉了岔。

“抱歉,張玲大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個多少錢,我賠你。”

將木魚送還到張玲的面前,江嘉豪已經做好了被張玲宰一刀的準備。

張玲撫摸著木魚上的裂痕,並不在意,而是抬起手,想要撫摸江嘉豪的臉頰。

江嘉豪見狀,連忙蹲在張玲的面前,讓張玲的手能夠摸到自己。

他和聲道:“張大師,我的身體可能出現了一些狀況,變得極容易暴怒,剛剛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摔壞了您的木魚,實在是抱歉。”

“我這次來找您,想必阿柔已經提前將我的情況都告知您了,希望張大師為我解惑。”

張玲並沒有去撫摸江嘉豪的臉頰,而是抓住了他的手,反覆撫摸著江嘉豪手心間的掌紋,始終不住地搖頭,喃喃自語。

“奇怪,太奇怪了,看來師尊說得對,天地間道化萬千,我始終是粗通皮毛,哎。”

沉吟了片刻,張玲拄著柺杖,在江嘉豪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指了指屋內的神像:“讓你苦竭的源頭,是心病。”

“心病還須心藥醫,我不是醫生,並不能幫你治病,但可以延緩你的病情。”

“給神像上香,如果有緣,上仙自會替你解惑,如果無緣,就不要強求。”

江嘉豪聞言,臉色不斷變幻,只能點了點頭,取過香燭給神像上了香。

想了想,江嘉豪虔誠地站在神像前,恭敬的行了幾禮,望向張玲。

張玲沒有說話,只是對著江嘉豪招了招手,向著偏殿外走去。

“在你睡覺的時候,小柔已經回去了,在你未開庭之前,就暫時住在這裡吧。”

“每日雞鳴而起,日落而息,吃一吃粗茶淡飯,看一看道經,練一練拳腳,時常神像前擦拭浮塵,洗滌心中積鬱。”

“當你能看淡一切時,或許心病可醫。”

“喏,這間廂房,就暫時給你住吧,如果餓了,廚房有柴火,自己做飯。”

“如果晚上睡不著,儘量待在屋子裡,不要出來走動,你不是修行人,容易衝撞神靈。”

張玲帶著江嘉豪來到一處廂房前,拿出鑰匙開啟了鎖頭,又將鑰匙和鎖頭遞給江嘉豪,轉身離去。

江嘉豪目視張玲背影遠去,盯著手裡的鎖頭看了半天,又抬頭看了看天色,轉身鑽進廂房,將門反鎖。

“兩個偏殿,一個讓我睡了一覺,心神空靈,另一個則讓我心中的負面情緒爆發到極致,卻很好地收斂了回去。”

“這個張玲果真不是一般人,那便依她所言,在這裡住幾天吧。”

“或許暫時遠離喧囂,對我真的有好處呢?!”

廂房內裝修很古樸,只有一張木床,一個木桌,一把木椅子,一個櫃子。

床上有些浮灰,江嘉豪吹了吹,拿過掃帚又掃了掃,開啟櫃子,裡面是一套灰布被褥。

取出被褥鋪在木床上,江嘉豪靠在牆邊,注視著桌子上不斷搖曳的燭火,陷入了沉思。

今天自打來到張玲這裡,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江嘉豪傳遞兩個字:“神秘。”

張玲很神秘,完全符合江嘉豪心中神婆的一切特性,但又稍顯不同。

回想著今天莫名睡著的情形,江嘉豪無比肯定,自己之所以會睡著,就是木魚聲作怪。

包括後來江嘉豪心中暴躁之氣被引動,也是聽到了木魚聲。

“木魚...”

江嘉豪穿鞋下地,找到之前的偏殿,卻發現破損的木魚已經不在了。

索性,江嘉豪便準備參觀一下神堂。

院落內一共有大殿五間,偏殿十二間,廂房六間,茅廁一間,倉庫一間。

整個院落內的裝潢就一個字,古舊,就好像這間院落並不是近幾十年修建,反而存在了很久的年月一般。

一間正殿內,供奉著一尊高大的神像,神像身披金甲紅袍,腰間挎著寶劍,背後揹著長弓,手中還拎著一把長槍。

神像高度在三米左右,青銅鑄造,雕刻的威風凜凜,表情栩栩如生。

江嘉豪並不知道這神像又是哪位神仙,便好奇地走進正殿,準備上根香,就看到角落中在練習畫符咒的少女。

一個盲人女孩竟然會刻畫符咒,這可令江嘉豪來了好奇,便湊上前去。

江嘉豪的靠近,少女心有所感,手一滑,一張符咒畫錯了,臉上多了些許委屈,只能繼續刻畫。

江嘉豪沒敢打擾少女,只是拿過蒲團,坐到了少女的身邊,看著她畫符咒。

少女畫得很用心,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能畫出很精妙的符咒,真的很厲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少女停下了手中的筆,懶洋洋地掀開了臉上的黑色眼罩,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她見江嘉豪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盯著自己,噗嗤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你不會以為,我是盲人吧?”

“你不是盲人,為什麼要戴著眼罩,還要拄著柺杖?”

江嘉豪有些搓牙花子,感情這小姑娘不是盲人,是在裝盲人!

“世間汙濁太多,看得多了,就會讓道心蒙塵。”

“阿婆說我太小,應該趁著心境空靈時多修行,等什麼時候可以練出陰陽眼了,便可摘掉眼罩了。”

“唉,可是好難啊,我從懂事起就戴著眼罩,每天只能偷偷摘掉一小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練出陰陽眼。”

“喂,你今晚要住在這裡嗎?我叫張靜,你可以叫我靜兒。”

“你呢,我該怎麼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