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個感性的女人,說著說著眼淚就要往下掉了。

原主跟著她也快有半年了,這半年張曉婷一直把當她親妹妹一樣,自然是捨不得。

齊悅然頓感心酸,張曉婷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早早嫁了人還生了娃。

丈夫在外面,一個人確實不容易。

“當然不是啊師父!我有了親人,不用麻煩你自然是更好了。”

她上前抓住師父的手,又蹲低身子,好聲安慰道:

“等我以後掙了大錢,您這段日子的大恩大德,我一定好好報答!”

“嗐!”

張曉婷嘆了口氣,還只當齊悅然是那個身上沒點本事的“齊悅然”,自然是不相信她說的那些大餅。

“還指望你以後能報答我?你當心點,遠房親戚間相處,有利有弊的,可千萬別被人嫌棄了又被趕回來!”

她一貫的刀子嘴,臉上卻充滿不捨,眼眶也紅紅的。

“那肯定不會!”

齊悅然信心滿滿的說。

張曉婷也有所察覺,剛剛那些事,到現在這番話。

眼前齊悅然和往日的那個“齊悅然”相比,總有哪裡有些不太一樣。

原來她膽怯又懦弱,碰到姜新田連話都不敢多說幾句,今天卻有勇氣和人頂嘴。

或許只是有了家人,有了牢固的靠山就不一樣了?

“今晚就要搬?”

張曉婷收回思緒,也不再理會齊悅然那些誇誇其談的包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問道。

日落總是那麼一瞬間的事,上一秒霞光還籠罩著大地,下一秒的天空就變成了月亮的主場。

確實不早了,這年代沒什麼人開燈熬夜,晚上娛樂生活也不多,一般都很早準備休息。

齊悅然腦筋快速轉彎,她這隨口撒的謊暫時還沒辦法圓。

去哪兒找到一個開南雜店的表姑媽?更何況,她還沒找到地方住。

還得明天找到個歇腳的地方,想個法子立馬掙些錢來。

“今晚表姑媽和表姐還沒準備好,還得再麻煩您一晚了。”

她咧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不麻煩!”

張曉婷起身,裝作不在意的甩甩手。

“你這最後一晚,我得伺候好了,免得日後說起我的不是。”

“怎麼會!一日為師,終身為……母!您的恩德我會一直記得。”

“我怎麼覺得你今天……”張曉婷忍不住重新打量起她,說到一半又頓了頓。

齊悅然不由緊張:“我今天怎麼了?”

該不會被人發現什麼不對勁……報警或者給她關到瘋人院?

“沒什麼,就是話終於多了點,趕緊洗個澡早些休息吧,瞧你這摔得一身灰的!”

“得嘞!”

齊悅然順勢拍拍身上的灰,如釋重負。

如果張曉婷都沒發現她和原主間有什麼大不一樣的地方,估計也沒人能發現了。

想到這兒,她又不禁有些心疼起原主來。

這世界這麼大,能稍微瞭解她一點的,竟然只有張曉婷一個人。

張曉婷於現在的齊悅然而言只是陌生人,可是這番交談下來,卻讓她感到暖心。

若說葉華平的好,齊悅然總是帶了母親的濾鏡。可是張曉婷的善意,就是如此的簡單和淳樸。

齊悅然認真的洗了個澡,又好好給原主洗了頭。

現在這副身體已經是自己的了,她必須對“她”負責。

想到明天還要見到媽媽,她總得體面一點,稍稍改觀一下第一面的邋遢印象。

這個年代沒有吹風機,齊悅然稍稍擦乾頭髮,避免溼氣入體惹得頭疼。

她擦乾頭,看著手中的秀髮,陷入沉思。

剛剛細細清點了原主的東西,除了幾套衣服、兩雙破鞋,就只有幾塊零錢了。

基本是一窮二白。

至於那個鐲子,她現在估計是要不回來了。

而且那幾套衣服還是到了張曉婷這兒才給她做的。

當初家裡所剩不多的積蓄,也全被原主拿去給奶奶治病,卻還是無力迴天。

想到這兒,又是一陣生理上泛起的心酸。

手中的這些秀髮,可能就是原主剩下的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這也是奶奶在世時,一直為原主精心護理的頭髮。

這頭秀髮烏黑髮亮,未經燙染髮質很好,髮量也多,估計能賣出不少錢。

放到2020年代,還不知道能羨慕死多少人!

頭髮還能再長的。

賣了就賣了。

畢竟現在急需用錢。

齊悅然安慰自己,也算是給原主一個交代。

畢竟現在窮得揭不開鍋,只好出此下策。

折騰一天,齊悅然也困得不行,昏昏沉沉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齊悅然似乎又聽到了辦公桌上電腦渲染效果圖時傳來的風扇轉動聲……

真真假假,難以辨別。

不知道一覺醒來,她明天又會在哪裡?

第二天早。

睜眼醒來,還是在這間小屋子裡。

這一覺卻睡得異常安穩。

那個世界的齊悅然平時被加班逼迫得喘不過氣,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看樣子她沒能穿回去。

身上摔傷的痛感也十分清晰。

齊悅然逐漸意識到,大約是真的到了平行時空的九零年代,這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既來之,則安之。

這個時空裡她也找到了最親愛的媽媽,沒啥遺憾。

不如安心的想辦法,讓這個時空的媽媽過得更好。

天才矇矇亮,遠處田邊傳來一兩聲公雞打鳴,估摸著才五點出頭。

齊悅然心中難忍,不願面對離別的場景,想當年每次出行,也都不敢回頭看。

她掙扎著起身,拉扯到腰上的傷,差點給她疼出了眼淚。

拉亮房間的燈,卻發現有一個大紅包。

上面還放著原主之前的那個鐲子!

大約是張曉婷半夜收拾好了,還幫她把鐲子要了回來。

夏天的天黑得慢,但早上卻亮的很快。

藉著晨光和燈光,齊悅然看清紅包上的字。

張曉婷沒讀過什麼書,字寫得不算好看,卻是一筆一劃盡力在寫。

【悅然,這個月的工錢提前結給你,去親戚家也別老是吃人家的。】

短短一句話,卻也應該花了她昨晚上不少功夫才寫出來。

紅包上的“戚”字還寫錯了,齊悅然卻已經控制不住熱淚盈眶。

若是齊悅然有錢,自是不必受著這份沉重的好。

可她沒辦法,現在身無分文,只好拿著這份早到的“工錢”。

葉華平的錢她得還,身上的傷也得養好。

齊悅然揣著紅包,放進褲口袋中,又細細把拉鍊拉好。

拿起昨晚上就已經收拾好的包裹,她輕輕推開房門,卻還是掩飾不住老房子門框吱呀作響。

繞到主臥室,齊悅然看著還在沉睡中的孤單婦孺母子,暗暗下決心。

等出去了她一定要找到方法掙錢,打拼一番,下次一定好好回報她。

都是重生回來的人了,這點實力她總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