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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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風雪裡的白玉安已不覺得冷,她伸手摸了摸皺巴巴的領口,抬頭看向夜色。
鵝毛大雪紛紛往眼睛裡落,她眨了眨泛紅的眼睛。
半晌後才轉身回了院子。
院門口是開著的,白玉安一走進去,阿桃就從屋子裡迎了出來。
她看著白玉安慘白的臉頰,焦急道:“公子去了哪?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白玉安強撐著些力氣應付:“跟著高兄一起去看望了老師。”
阿桃替白玉安解了披風,又拉著她去火盆子旁邊坐著。
蹲下身替白玉安拍著公袍上沾著的塵泥,她又問:“您這是去哪了?怎麼袍子上這麼多泥?”
魏如意端來藥碗送到白玉安的面前:“大人咳嗽還未好,再喝幾天藥才行。”
白玉安沒有說話,垂著眼睛從魏如意手上接過了藥碗。
她看著濃黑藥汁裡自己落魄的臉頰,又想起剛才自己被沈珏拽著領子的那一幕,不由得手指一緊,臉色蒼白的閉上了眼睛。
不想再看藥碗裡,倒影的那張軟弱的臉。
魏如意看白玉安臉色白的厲害,以為他是覺得苦,就去拿了顆蜜餞過來:“大人含著這個吧。”
白玉安聞言睜眼看著魏如意手上的梅子,又看了魏如意一眼,沒有去接,沉默的將一碗藥喝了乾淨。
魏如意看白玉安不吃梅子,拿著空碗去廚房,阿桃見狀就道:“去打盆熱水來,我要替公子洗腳。”
阿桃摸著白玉安身上哪處都是冷的,連臉頰都是一片冰涼,不由責怪道:“公子難道是走回來的?”
“不是同高大人一起的麼,高大人沒將公子送回來?”
白玉安疲憊的將手撐在桌子上,只說了一句:“不怪高兄。”
說完沒再說話了。
阿桃見白玉安臉色好似有些不對,也沒再說話,待魏如意將水端過來後,就蹲下來替白玉安脫鞋。
她從小就伺候白玉安,做起這些事來十分麻利。
阿桃又見魏如意還站在旁邊,就眉毛一豎,沒好聲氣道:“你還站在這兒做什麼,自己睡去,這裡不需你伺候了。”
魏如意呆呆看著白玉安疲倦的身影,搓著手道:“我也可以給大人洗腳的。”
阿桃脾氣不好,聽見這話又要發怒,還是白玉安伸手放在阿桃的手臂上,對著魏如意溫和道:“我只是泡腳,也不需要人伺候,你快去睡吧。”
魏如意看白玉安對自己說話,躊躇幾下,還是咬著唇退了下去。
待魏如意走後,阿桃脫著白玉安的鞋襪低聲道:“公子還看不出她那些心思?何必給她好臉色。”
白玉安揉著眉頭低低道:“早對你說過的,她也是個可憐人,不過是想在我這裡找一個歸宿罷了。”
“你又何必這樣對她。”
又想起今日老師對自己說起王婉清的事情,白玉安心頭又一陣難受:“只可惜,我不是個可靠的歸宿。”
阿桃一愣,抬頭看向白玉安,心頭不知怎麼慼慼起來,又低下頭將白玉安的腳放進了水裡。
白玉安的腳很秀氣,玉白滑膩,腳心上還有顆紅痣,不過比春桃的巴掌大了點,這樣的腳長在男子身上的確有些怪異。
所以從小白玉安的鞋子便是不合腳的,穿了大許多的靴子,總要將裡頭塞些布條,才能穿的合適。
白玉安泡著腳,熱氣從腳底蔓延上來,她眯了眼,這才覺得身子暖和了起來。
阿桃又去給白玉安倒了杯熱茶:“喝了身子暖的快些。”
白玉安就接了茶杯,輕輕飲了一口,閉著眼靠在椅背上舒適的嘆息一口。
這慵懶模樣好看極了,連阿桃都看得呆了,不由自主湊上前去瞧。
白玉安只覺得面前落了個陰影,眯開眼睛才看見阿桃,笑了下道:“這張臉你沒看夠麼。”
阿桃就搖搖頭:“公子從小就好看,奴婢還記得公子小時候奶白時候的模樣呢。”
白玉安無奈,問道:“那時候你多大了?”
阿桃就道:“那時奴婢七歲呢,您那時才三歲,卻天不怕地不怕的厲害,瞧見什麼蟲子便要去抓一下,害得奴婢一刻也沒敢放鬆。”
“有時候幾個婆子還抓不到您呢。”
說起從前的事情,白玉安的心情好了些,拉著阿桃的手笑:“這些年你一直貼身跟著我,你可想要嫁人。”
阿桃連忙搖頭:“奴婢不是早對公子說過麼,奴婢一直陪著公子,不然公子一直一個人,多孤單。”
白玉安微有感觸,低著頭嘆:“好阿桃。”
主僕兩人說了會兒話,阿桃替白玉安更了衣,看著手上髒了的公服道:“奴婢去把髒了的地方洗一洗吧,放在火爐邊上烤,明日應該就能幹了。”
白玉安點點頭,梳洗完後坐去榻上認真看老師給她的摺子。
摺子厚厚一沓,列舉了工部的一條條巧取的證據,白玉安越看到後面,眉頭就皺的越緊。
阿桃在外面替白玉安將髒了的公服洗完,進來後見白玉安還在看摺子,便將公服搭在架子上,過去一把拿了白玉安手上的摺子道:“這麼夜了,公子要是再不睡,那我便將燈熄了。”
白玉安對於阿桃,歷來無可奈何,只能囑咐道:“將它在桌上放好,可別弄皺了。”
阿桃對於白玉安的東西自然小心,聽了笑道:“公子放心吧。”
將東西放好後,阿桃去吹了盞燈,坐在白玉安旁邊,輕輕替她鬆了發冠道:“要不明日還是去租輛馬車吧,冬日裡雪大,公子一個人回來奴婢有些擔心。”
“銀子是有些不夠,但公子賣一兩幅字就夠了。”
“上月不是還有私塾請公子過去題字麼,寫兩個字便幾十兩銀子,公子不若再想想?”
白玉安想到自己與沈珏住得這麼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萬一又碰上今日境況,的確難躲。
靜靜看向窗外簌簌雪夜,這時節正是冷的時候,她點點頭:“也好。”
阿桃替白玉安順了髮絲,也不再多說,只在屋裡留了一盞燭燈就出去了。
獨自躺在昏暗燭光下的白玉安卻又想起了剛才那一幕。
努力閉了眼,沈珏那張冰冷的臉竟出現在眼前。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撫著額頭喘氣,幾乎將牙齒都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