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摸著手上粗糙的衣料,這樣的料子,貼身穿她歷來穿不慣。

以前的裡衣都是母親混著蠶絲給她做的,做好後又叫丫頭清水洗了好幾遍,再用棍子打柔軟了才拿來給她穿。

面板已經適應了那樣的料子,不由眼眶又紅了下。

還是默不作聲的將裡面的裡衣脫下,面板露出來的那一刻,翠紅忍不住輕叫出來:“怎麼成這樣子了?”

白玉安快速的將裡衣褲穿好,這才繫著裡衣上的帶子微微側過身看向翠紅。

她看著翠紅眼裡的驚訝,輕聲道:“你真的要陪我一起睡嗎?”

翠紅將白玉安換下來的衣裳收拾到旁邊的椅子上,又將沈珏的氅衣疊好後才重新來白玉安旁邊坐下:“自然了。”

“我知道你怕這屋子,不過我從來不信那些,我陪你睡兩晚你就不怕了。”

白玉安感動的握住翠紅的手,低下眉頭眼眶發熱:“謝謝。”

翠紅笑了笑:“說什麼謝謝。”

說著她推著白玉安去躺著,這才躺在了白玉安的身邊。

她聞到白玉安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像是一股冷淡的香味兒,有點像梅花,又有點墨水味兒。

總之特別好聞,認真細聞了又覺得什麼味道也沒有,不過那袖子一帶,那香味兒就被帶了出來。

忍不住看向白玉安閉著的眉眼,真真是好看,跟那位白大人一樣好看。

以前白大人來的時候,翠紅就好幾次偷偷的看,夜裡都在做著美夢,想著那位白大人要是忽然來找自己,自己怕是不顧一切收拾東西跟著那位白大人走了。

哪怕陪在他身邊僅僅只是個侍妾。

如天上月的公子,能陪在他身邊賞花煮茶,想想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翠紅忍不住用手指去撫白玉安的紅痣,感覺不真實似的,怎麼能有這麼好看的人。

白玉安察覺到翠紅的動作,淡色的眼眸睜開,眼裡柔軟,看得翠紅呼吸一滯。

白玉安喉嚨很啞,低聲開口,聲音從喉嚨裡出來甚至有些疼。

她輕輕道:“要是被別人看見你陪我一起,你會挨罰嗎?”

翠紅笑了下:“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阿霞姐姐不會說出去的。”

“門關上後,也沒人知道里面有燈籠。”

白玉安安了心,重新疲憊的閉上眼睛。

翠紅看著白玉安的臉,低聲道:“你知道嗎,你和翰林院那位白大人可像了。”

“那位白大人聽說可是探花出身,才高八斗,詩書畫都一絕呢。”

白玉安不語,也沒睜開眼,只是手指捏向翠紅的衣袖,語調疲倦:“翠紅,睡吧。”

翠紅一愣,想到白姑娘明天還要一早起來去房裡伺候,嗯了一聲,跟著閉上眼睛。

只是睡了一陣,聞著鼻端的微香,翠紅也睡不著。

她還想問問白姑娘身上用的是什麼香,怎麼這麼好聞。

只是燈籠的裡蠟油燃盡,屋內一下子變得很黑,她感覺到捏在袖口的手指更緊了些。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翠紅就醒了,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裡阿霞看著溜進來的翠紅,面無表情,低聲道:“自己去前院領板子吧。”

翠紅一愣,問道:“為什麼?”

阿霞皺眉嘆息:“你跟我在這院子裡伺候這麼幾年,難道還不知道大人的脾性?”

“你違反了大人的命令,就該想到會挨罰了。”

翠紅驚的一下子跳起來,指著阿霞:“你告我黑狀了是不是?”

阿霞嘆息:“你這笨的,那個白姑娘身邊時時有人看著呢,每日做了什麼都有人跟大人說,你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動作,早被人看了乾淨。”

“大人也早知道了。”

翠紅一愣,不解:“我怎麼沒見著人?”

阿霞無奈的走到翠紅的身邊,湊近她耳邊低聲道:“你真不知道?”

“大人身邊平日裡看似沒人,可週圍都是護著的暗衛,這院子周圍更是護的跟銅牆鐵壁一樣。”

“連院子裡伺候的丫頭裡都有大人的暗衛在,眼睛時刻盯著呢,你這傻的,我早提醒過你,別離她太近,按照主子的吩咐做就是。”

“你偏偏不聽,該吃苦頭。”

“今日我提醒你,往後可好好記著。”

阿霞的話才說完,外面就忽然進來了兩個婆子,眼神冰冷,二話不說堵了翠紅的嘴就拖了出去。

管家站在門口,身形一轉,背影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白玉安知道翠紅走了,想著她提前走了也好,不然就有丫頭髮現了。

將頭蒙在被子裡,沒一會兒就有丫頭來喊。

她坐起身,看著黑濛濛的周圍,覺得頭腦有些發昏,身上也有些重。

彎腰將手撐在額頭上,才摸到臉頰上有些熱。

摸索著將衣裳拖過來,屋內什麼都看不清,她只得囫圇套上。

女子的衣裙有好幾層,白玉安覺得麻煩又看不見,只得摸到門口將門開啟,藉著廊房上掛著的燈籠的光線,擺弄衣裳。

阿霞出來時看了白玉安一眼,又面無表情的往院子走。

那來叫的丫頭是掐著時辰來的,這白姑娘現在還在弄衣裳,看起來像是衣裳也不會穿。

要是她再耽誤,定然就要遲到了。

白玉安看阿霞從面前走了,想叫她幫忙理一理這層層疊疊的裙子,話到喉嚨又咽下,只得自己去牽。

最後就在廊下套了衣裳過去,總之她穿著裡衣,這裡都是丫頭,她倒無所謂。

到了地方卻見主屋的門大開,外面守門的丫頭低著頭,莫名的嚴肅氣氛。

她的心一跳,跨進屋子裡,走過兩道簾子到內室,卻見屋子裡正跪著一個丫頭,一個嬤嬤正站在那丫頭旁邊,擼起袖子正打在那丫頭臉上。

啪啪的聲音在室內格外清晰,讓白玉安的心一窒。

視線不由往沈珏身上看去,就見沈珏身著白色裡衣,身上披著一件氅衣,就坐靠在椅子上。

又見他披著長髮,手上擺弄著玉佛頭,眼神淡淡往她瞟過來,唇邊是若有若無的譏笑。

“過來。”

白玉安看向已經被嬤嬤打得臉頰高腫的丫頭,捏著手指走到了沈珏的旁邊,怔怔看著地毯出神。

巴掌的聲音更加清晰了些,她甚至不敢去看一眼。

緩慢冷酷的聲音傳來:“你今日來遲了,是這丫頭叫你晚了。”

“往後你要再來遲了,到時候就不是掌嘴了,而是打板子了。”

“你記住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