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內的光線並不是很亮,白玉安一進去便聞到一股古樸沉香味,接著入目便是一排排的紅木架子。

架子上擺滿了書冊和卷書,還有一些精緻玉器擺在上面,像是沈珏平日裡收藏的東西。

不過那牆上掛著的幾幅畫頗有些眼熟,白玉安不由走到掛畫前,心頭就是一愣。

這不就是她之前缺銀子賣的幾幅麼,怎麼會在這裡。

屋子內寂靜空曠,桌上的香爐緩緩上升著白霧。

白玉安在屋子裡沒見到人,正想要說話的時候,就見沈珏穿著中衣,外面披了件黑色氅衣就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沈珏的頭髮看著還有些溼潤,披下來被攏在背後,領口的衣襟也沒怎麼攏好,微微敞開露出了些胸膛。

他看著站在屋內的白玉安笑了笑,將氅衣攏了攏就閒適的靠在了桌案後的椅背上:“與白大人鄰里好些時日了,今日還是白大人頭一次主動來找我。”

眼神一抬就對上了沈珏的衣襟處,白玉安微微垂了眼,低聲道:“沈首輔操持國事,下官不好叨擾。”

白衣在燭燈下微微泛著暖黃,瞧著更溫潤了些,連那眼角眉梢的冷清也變得不那麼疏遠。

眉間的那顆紅痣正對著沈珏的眼神,他看了看又低笑一聲道:“白大人何不近前說話?”

白玉安眼神看著地面,聽了沈珏的話,心底略微一思量,還是上前走了幾步。

她拿出自己早準備好的奏疏準備呈上去:“沈首輔,下官……”

只是她話還沒有說話,就聽見沈珏疏懶的聲音:“白大人,還不夠。”

白玉安微微一愣,總算抬頭看向了沈珏。

兩人的視線相對,沈珏的黑眸裡有種穿透事物的沉寂,白玉安思量著沈珏話裡的意思,又看了看兩人的距離。

她此刻離沈珏約莫三尺外的距離,不親近也不疏遠,是平日裡交談最合適的位置。

又見沈珏只是靠在椅上瞧著她不說話,白玉安暗地裡咬了咬牙,就又往前走了一步。

正準備躬身呈奏疏,卻又聽沈珏一聲冷笑:“白大人還是誠心不夠。”

白玉安忍不住皺眉,暗想這沈珏是故意在她身上挑刺,不想看她的奏疏而已。

可既然都來找沈珏了,若忍不下這口氣回去,豈不是白來了。

她便又往前走了一步,白玉安這次對上沈珏看來的目光,冷著臉問:“沈首輔這次可滿意?”

那一小步又有多遠的距離,沈珏伸手還碰不到白玉安的袖子。

看著那張蓮花臉冷著,山水眉目裡還有些不耐煩,白衣上的衣襟將那纖細脖頸遮的一絲不透,像是怕被人看去了什麼似的。

視線又落在那腰間上,玉白帶子束著那腰身堪堪一握,瞧上去總有一兩分倦怠意味。

真像是不食煙火的謫仙人,七情六慾一竅不通,貪嗔痴也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那些晦暗的心思總像是汙了他,明月青松的人物,他倒是想將他拉到溝渠裡,踩一踩那風骨。

想要將那白蓮花葉搗爛成泥,軟爛在手心裡。

那定然是銷魂的,沈珏在白玉安身上體會過銷魂滋味,不過那僅僅只是淺嘗輒止,他想要的是更多。

剋制著心頭的念頭,沈珏唇邊勾著笑:“還是遠了。”

“白大人離我這距離,我怎麼接奏疏?”

明明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拿過去的,偏偏要刻意刁難她。

白玉安心頭將沈珏這樣的小人不知罵了多少遍,沉著臉索性跨了一步,將奏疏就送到了沈珏的眼前。

那奏疏幾乎快要貼到沈珏的臉上,沈珏笑了笑,到底是少年,心裡不滿也表現在了臉上。

絲毫也不忌諱坐在他面前的是誰。

總算伸出手將奏疏拿在手裡,沈珏卻看也沒看就扔到了桌上,看著白玉安挑眉道:“白大人現在對本官這種表情,是對本官有什麼不滿麼?”

沈珏的聲音不冷不淡,卻壓迫力十足,甚至語氣之中還有上位者壓下來的威嚴。

白玉安幾乎未聽到過沈珏這樣的語氣,心裡不由的一驚。

視線看著腳下,她硬著頭皮淡定道:“下官不敢。”

冷笑聲傳來,沈珏沉沉的聲音又壓迫下來:“不敢?那白編修這一張冷臉又是給誰看的?”

白玉安當真覺得沈珏不講道理,她抬頭看著沈珏不卑不吭道:“沈首輔想多了。”

“想多了?”

沈珏站了起來,那高高的體型高了白玉安大半截,深色暗影籠罩了下來,將面前的白衣人物擋了個透徹。

白玉安只覺得自己的鼻尖都快要抵住沈珏的胸膛,視線不由對上沈珏微開領口處的面板。

她的神情一變,不由提腿後退了一步。

只是她的步子還沒有邁開,沈珏竟然伸手箍住了她的下顎,用居高臨下的嘲諷眼神看她:“白大人說本官想多了?”

“那白大人怎麼證明?”

白玉安的下頜被沈珏的大手箍得生疼,每往後退一分他就箍得更緊。

手指握在他的手腕上也動不了他分毫,她體會到了兩人力量的懸殊。

白玉安又一次在沈珏面前體會到了恐懼,開始後悔自己不該來這裡。

還是不願表現出半分膽怯,她咬牙迎上他沉沉嘲弄的目光,忍受著下頜的疼痛,忍受著微微戰慄的身體,咬牙道:“沈首輔好大的官威。”

“這是在威脅下官麼?”

沈珏冷冷勾了下唇,箍著白玉安的下頜提到了自己胸前,看著她因憤怒而慘白的臉,又感受著她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的輕顫。

那張強裝鎮定的臉格外好看,沈珏真想現在就惡狠狠的吻下去。

將他的唇畔咬出血才好,最好再聽聽他喘息求饒的聲音。

反正是他自己送上來的,白白淨淨的,順手給人吃幹抹淨了。

眼光中的情緒翻滾,沈珏到底還是忍住了,只是勾唇低沉道:“白大人說的沒錯,本官就是在威脅你。”

“你能拿本官怎麼辦呢?”

白玉安聽沈珏這麼直白說出來,頓時一驚。

她知道沈珏的權利滔天,即便上了摺子彈劾他,最終也是被壓在了他的手裡。

可她不信就沒有人能管得了他。

眼中有怒火滲出,白玉安咬牙切齒:“你再不放開我,我明日就要告到太后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