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在白玉安的屋子裡一呆就呆了一上午,又是提被子又是送茶,阿桃站在旁邊都插不上手。

臨中午了,陳媽媽端著熬好的藥進來,送到阿桃手上道:“大門外頭怎麼蹲著個小哥?問他是誰也不說,就蹲在門口。”

阿桃一愣:“他蹲在門口做什麼?”

陳媽媽搖頭:“那人就蹲著不動,我也看不出他要做什麼。”

魏如意聽到這裡忙道:“那是我帶來的,陳媽媽不必管他,讓他在外頭等著就是。”

阿桃看向魏如意,挪揄的笑了笑:“你帶來的人怎麼不帶進來給我們瞧瞧?是見不得人了不成?”

說著阿桃看向白玉安:“我就瞧著如意這幾天一臉春色呢,這不有情郎了麼。”

魏如意臉色一紅,連忙道:“阿桃姐姐可別胡說,王大哥看我一個人過來不方便,特意來送我的。”

白玉安接過阿桃手上的藥碗,對著陳媽媽道:“去叫人進來坐吧,這時節也是冷的,蹲在外頭究竟不好。”

魏如意愣了愣,看向白玉安紅了眼眶:“王大哥是碼頭上做卸貨的力工,身上還沒換衣裳,怕汙了公子的地方。”

白玉安聽了魏如意的話不由皺眉:“他能不言不語的在外頭等你這麼久,可見人是牢靠老實的。”

“且你既然讓人送你,定然也信得過他,怎麼能讓人在外頭等著。”

“再說我與你們又有何不同,皆是乾淨清白的來人世裡,又有哪裡髒。”

“我倒是不嫌棄,難不成你嫌棄了?”

魏如意便呆在了原地。

陳媽媽聽到了這兒,就對著魏如意笑道:“有個知心人是好事,我這就去叫人進來給大人瞧瞧。”

說著轉身就出去叫人了。

魏如意臉頰通紅,又要去端白玉安手裡的藥碗:“那我來伺候公子喝藥吧。”

白玉安輕輕擺擺手:“又不是端不起碗了。”

說著低頭喝藥。

才剛將空碗遞給阿桃,陳媽媽就帶著一個男子走了進來。

只見那男子身材高大,穿著粗灰色的麻衣,面板微棕,剛毅臉頰上還蹭了些泥灰,卻沒有什麼拘謹,大大方方站在中間。

魏如意見他進來,連忙紅著臉過去拉著他往白玉安那邊去:“這是我家大人,你快來問候。”

王春平被魏如意拉到了白玉安的面前,看向靠在床榻上的貴公子,不卑不吭的作了揖,只說了一聲:“白大人。”

王春平的相貌並不差,站在那處有幾分力氣人的偉岸,且動作利落,臉上亦看著正氣,瞧著倒是個不錯的人。

白玉安笑著點點頭:“我今日身子不適,你隨意些就好。”

說著就叫阿桃去給人端了凳子坐著。

魏如意看了王春平一眼,又回頭對白玉安道:“王大哥平日裡是個嘴笨的,公子別怪他。”

白玉安瞧著王春平看著倒像是個良人,就對著魏如意道:“你也知道我不介意這些,我又比人好到了哪裡去。”

“一樣嘴笨。”

魏如意笑起來。

陳媽媽這時道:“飯也做好了,大人可要現在用飯?”

白玉安點點頭:“就在外頭小廳用飯吧。”

陳媽媽應了一聲出去準備,魏如意見狀就連忙起身去幫忙。

白玉安拉住她:“阿桃去幫忙就是,你帶著你王大哥去小廳裡一塊用飯去。”

魏如意忙道:“公子不必管我們,我們怎麼能與公子一塊上桌用飯。”

以前魏如意還在白玉安身邊時,也是死活不願一起吃,阿桃叫人都不行,白玉安亦是有些無奈。

白玉安嘆了一口氣道:“你如今已不是我的丫頭,阿桃與我一起用飯不知多少回了,你倒還改不了性子。”

“你要再如此,往後也不必來看我了。”

魏如意就幾乎快落了淚,咬著唇哽咽一下後才道:“那我聽公子的。”

她過去拉王春平起來,王春平這才起身,卻又頓住身子,抿著唇走到白玉安面前低聲道:“之前多謝白大人照顧如意。”

“往後白大人有需要的,儘管吩咐就是。”

白玉安見這人忽然到自己面前說了這樣一句話,不由笑了下道:“我從未將如意當作為我的丫頭,她是柔弱的,往後需你多照顧了。“

那聲音溫和舒緩,讓人一聽就舒服。

王春平不由抬頭看向了白玉安,只看一眼就像是高不可攀的風雅人物,病意也擋不住那清疏的雅緻。

他點點頭:“我會照顧好如意的。”

王春平說話中氣十足,那背也筆直,絲毫不見卑微。

白玉安倒瞧著王春平有些好感,點頭後又對著魏如意道:“你先帶人出去吧。”

魏如意有些猶豫:“公子身子不方便,我先伺候公子用飯吧。”

白玉安搖頭:“你先去,阿桃待會要進來的。”

魏如意有些擔憂的看了白玉安一眼,猶豫幾下還是帶著王春平出去了。

屋子裡的人走空,白玉安撐著額頭,後背微微弓著,這才吐出了一口氣。

後背和肩上的長髮全滑在了錦被上,白玉安微微疲倦閉了眼,又是一聲嘆息。

阿桃在廚房忙完,進來屋子裡看到白玉安冷清清的靠坐在床榻上,眼神看著床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玉安見了阿桃進來,忽然道:“上回母親寄來的方子,最近也忘了喝了,你今日就替我熬著吧。”

阿桃看向白玉安,見她眼底深處透著倦色,她噎了噎,還是點點頭。

“陳媽媽在外頭照應著,我去給公子端魚湯進來用些。”

白玉安搖搖頭,坐起身揉了揉眉間:“躺了好些天了,想起來透氣。”

阿桃按住白玉安的肩膀小聲道:“透氣哪裡又要起來了,雖說現在初春了,外頭也冷的很,公子還是在屋子裡待著。”

白玉安堅持了半天也沒能說的過阿桃,最後也只是去椅子上躺著,身上又蓋了床薄被。

兩隻腳搭在了被子外面,被炭火烤的暖容容的,白玉安看向窗外道:“阿桃,開開窗吧。”

“有些悶了。”

白玉安在屋子裡待的久了,昏昏沉沉的,總覺得還有些不清醒。

阿桃知道屋子裡悶,一進來就是沉厚的藥味。

可阿桃卻沒依著,替白玉安將薄被蓋好後道:“公子再忍忍,再有兩天就好了。”

說著阿桃也不給白玉安說話的機會,轉身就出去端魚湯了。

魏如意要走的時候進來看白玉安,見人這時已經躺靠在了椅上,不由走過去蹲在椅子旁輕聲道:“公子喝藥可別任性,病就能早些好了。”

白玉安苦笑點頭:“你放心就是,我也想早些病好。”

魏如意放了心,又紅著眼眶道:“那公子往後務必照顧好自己,我改天再過來看公子。”

白玉安悵然低頭看向魏如意:“你也照顧著自己。”

魏如意抹抹淚點頭,又道:“我還帶了好些糕點的,公子要是饞了,就叫阿桃姐姐拿來給公子嚐嚐。”

“公子要喜歡哪一種,叫陳媽媽再過來拿就是。”

阿桃就在一邊道:“你放心就是,快去吧。”

又惜別了兩句話,魏如意這才依依不捨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