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了一會兒,門外的推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名錦衣男子進來,目光在落到白玉安臉上時連忙錯開,又看向高寒:“高寒,出來。”

他說罷一轉身就走了出去。

高寒看著重新合上的門,抿著唇默然,又對著白玉安道:“那是我大哥,我先出去一下。”

白玉安嗯了一聲,看著高寒出去。

沒一會兒高寒就走了進來,坐在桌前看著白玉安低聲道:“玉安,家裡有些事,我需要先走了。”

“馬車就在樓下的,車伕會送你回去的。”

說著高寒的眼神低垂,飄忽難堪的落在自己發緊的手掌上:“玉安,對不起。”

白玉安一怔,抬頭看向對面高寒,見他低著頭,整張臉都在陰影裡,便道:“高兄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高寒伸手撫額,手掌又滑落到了眼上,深吸一口氣沒說話。

手掌再離開時,雙眼已經通紅,撐著面前桌子站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高大的背影揹著白玉安,低著頭道:“玉安,我成親的日子已定好。”

“那時我大抵不在京城,你別過來了。”

高寒語罷不再說話,大步往外面走。

門啪嗒一聲開啟又合上,白玉安怔怔側頭看著門口,心裡惴惴。

她又呆呆看著面前新上的菜餚,菜香味飄過來,她心頭又一陣難受,撐在桌沿乾嘔。

空蕩蕩的室內,只餘下白玉安難受的乾嘔聲,細弱的背影躬身,在燭光下孱弱不堪。

沈珏就站在外面的門口,聽著身後長松在耳邊低聲道:“大人還是現在帶白姑娘走吧,祁王的餘孽埋伏在這兒,雖說我們人手夠,畢竟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難免怕受傷。”

沈珏負手皺眉:“大概有多少人?”

長松就道:“李林淮的兒子一直躲藏在京城裡,餘下的侍衛應還有百來人,一直在找機會伺機報復。”

“今日他們怕是看到了白姑娘在這兒,再待下去對您不利。”

沈珏皺眉沉吟,看向前面一層層圍欄上來往的人。

忽然他一挑眉,笑了笑:“正好。”

正好留住白玉安的心,他不想逼她。

也不想讓白玉安只是因為孩子留在他身邊。

他看了眼身後的長松:“你先退下去,派一個人去再帶些人手過來。”

“其餘人留在暗處,我沒做手勢,都別過來。”

長松一愣,看向沈珏:“大人,他們也躲在暗處,您一個人還帶著白姑娘,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況且白姑娘……”

沈珏皺眉打斷長松的話:“退下。”

長松聽著這語氣,再不敢多言一句,連忙垂頭退了下去。

沈珏一直就站在門口,直到身後的推門開啟,他才轉過了身,與面前那雙驚慌的眼眸四目相對,眼裡就漸漸幽深。

幾步過去就將白玉安摟在了懷裡。

白玉安渾身僵硬的任由自己被沈珏忽然過來抱在懷裡,身體已經驚恐的做出反應。

腦子裡都是沈珏發現了她。

她不敢想接下來的折磨。

以及他接下來的怒氣。

可沈珏卻彎腰捧住了她的臉,眼框裡發紅的看著她:“剛才碰見高寒,他說你在這裡,我就等在外面。”

“沒想到你真的在這。”

白玉安怔怔聽著沈珏的話,看著他的眼睛,想要從那裡面看出一絲不對出來。

她假死騙他,他為什麼沒有發怒。

沈珏似是看出了白玉安眼裡的防備驚慌,手指拂過白玉安後腰,抱著她進屋,腳後跟將門推上,一下隔絕了外面人的視線。

長松在暗處看得著急,這時候要是那些逆賊過來,不就是甕中捉鱉了麼,他又看不到大人的手勢,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白玉安看著沈珏將自己又往屋子裡面抱,手掌推在沈珏的胸膛上,驚恐的問:“你想做什麼?”

沈珏看著白玉安這般防備他,眼裡有些受傷,雙手環在白玉安的腰上,一彎腰就埋在白玉安白皙的脖子上:“玉安怎麼這麼無情?你假死騙我,我差點兒就要跟你一起死了。”

“再讓我抱抱你吧,我想你的厲害。”

白玉安察覺到領口頸脖處有溫熱的溼潤,她怔了一下,手放在沈珏的胸口,稍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的沈珏,她有些不知道怎麼應付。

她甚至覺得抱著自己的人,是不是不是沈珏。

脖子上又吹來熱氣,又聽沈珏沙啞的聲音:“之前都是我做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

“玉安,對不起……”

“往後我不會再逼你了。”

白玉安聽著沈珏的話反應過來,低聲問:“你真的不會再逼我?”

仍舊埋在白玉安脖子上的沈珏悶悶嗯了一聲,又抬起頭看著白玉安:“玉安,我好不容易將你救了回來,再也不會逼你了。”

白玉安愣愣看著沈珏眼裡的紅絲,看著他眼角處的溼潤,手指顫了顫,有些害怕看到這樣的沈珏。

她知道沈珏能在那個場景下救下她,一定是不容易的。

他看著自己死了,仍舊沒有放棄她。

她問道:“要是我仍舊想要走呢。”

沈珏眼裡露出傷痛,卻看著白玉安低聲道:“我會放玉安走。”

他將白玉安緊緊摟住,撫摸著她的後背:“玉安,我不會再強迫你了。”

“我給你自由……”

白玉安僵了僵,竟不知現在是什麼心情。

沈珏不僅沒有怪她,還願意放她走。

她心在不確定裡飄忽,難以落腳。

下巴貼在沈珏的肩膀上,白玉安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艱澀:“那我現在就想走。”

沈珏的身體一頓,沉默了半晌才放開白玉安:“好。”

白玉安覺得身上一鬆,看到沈珏真的放開她,還讓開了路。

白玉安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沈珏。

沈珏一直是沉默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眼裡的不捨,卻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步子竟然有些重,白玉安竟然會有愧疚。

過往從前一樁樁閃過眼前,白玉安一咬牙,收回視線就往門口走。

沈珏站在原地看著白玉安的背影,眼神裡的不捨受傷半點假都沒有。

即便知道白玉安會走,但在他眼前走的這樣堅決的時候,還是讓他心痛的不行。

他將他最脆弱的情緒都暴露給她,還是沒有挽回她的一點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