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朝堂一眾大臣的眼神都聚集在張長生身上。李黨眾人無一不面露難色,他們本以為能寫出七律佳作的人,至少心智健全,沒想到此子似有……腦疾一般。

而對於這種情形,最開心不過的就是王黨眾人了,張長生表現的越弱智,他們就越高興。雖說不能表現出來,但噁心噁心李黨還是可以的。

反觀老院首,此時依舊神態自若,彷彿這一切和自己沒關係一般,他對張長生是無條件信任。

“為什麼說治大國如烹小鮮呢,其實它有三層意思。”張長生賣了個關子,看著周圍眼神輕蔑的眾人,心中不免輕啐一聲。

“哪三層意思?”這時,永定帝開腔了,他對這個新奇的說法,還是興趣頗深。

“做好一道菜的關鍵,在於做菜廚子的廚藝,而治理一個國家的關鍵,就在於陛下的賢明。”

“所以這其一嘛,就是小鮮的烹飪。各位大人平日……可曾下廚?”

眾人聞言,有默不作聲、有輕微搖頭……像他們能站在朝堂,哪一位不是國之重臣,所以別說下廚了,平日裡可能連菜都沒買過。

“什麼是小鮮?我們可以理解為小魚小蝦、蘿蔔青菜。那麼在烹飪這道美食的時候呢,最重要的就是火候。”

“火候大了,菜就會炒焦燒糊,火候小了,菜就夾生吃不了。只有火候把控精準,才能做出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讓人食指大動。”

“那這和治國理政有什麼關係?”王丞相反問。

“怎麼沒有關係?治國也是如此,縱觀歷史千百年,但凡當政者賦稅徭役過甚,哪次不是引起民怨。一時間,揭竿起義者數不勝數,最後難以善終。”

“而那些無心朝政,只顧自己花天酒地的昏聵之人,哪次不是奸佞橫行,百姓哀聲載道,但逢國難不戰而敗,最終淪為歷史的笑談。”

“只有那些精圖勵志的賢明之君,就像當今陛下一樣的人,才有能力打造一個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無一不對其稱讚有加。”

張長生順帶著,拍了永定帝一個馬屁,而永定帝聽了張長生的解釋,眼睛是也是一亮,頻頻點頭頗為認可。

“所以這治國理政,就像烹飪小鮮一樣,火候很重要。”張長生說完,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看向還在回味中的王丞相,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

“言辭雖然庸俗,但細細品來確實是這個道理,那第二層意思呢?”過了許久,王丞相從回味中醒過神來,輕輕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些許認可的看向張長生。

“至於第二層意思嘛,就是做菜配方了。”

“請賜教。”王丞相這時語氣緩和了不少。

“想要做好一道菜,除了廚子的廚藝和火候的掌控,最重要的就是食材和調味品的搭配了。”

“一道美味只有食材,沒有調味品不行,這樣做出來的食物索然無味。反過來只有調味品,沒有食材也不行,總不可能一群人,端著一個鹽罐子在那裡舔吧。所以該切肉就切肉,該放鹽就放鹽,平衡搭配很重要。”

“就像治理一個國家,重要的就是一個官員的任用。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方面,有人擅長打仗、有人擅長謀劃、有人擅長管理、有人擅長斷案……而陛下作為掌權者,就是根據每個人的擅長領域,來合理的安排崗位。”

“不可能說,陛下突然安排你組織帶兵衝鋒。陛下也不會無故安排一個草莽之人,坐在王大人的位置。一切的官員任用,都是要經過慎重考校,才能確定下來。”

“所以放在治國理政上,這第二層意思就是眼光,看中的就是選人用人的能力。”

永定帝聽到這裡,差點兒沒站起來,給張長生鼓掌。這小子說的太好了,還真就是那麼回事兒。

而此時的王丞相,對張長生也是刮目相看,他沒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竟然對治國理政的認知如此深邃。

短時間驚詫過後,王丞相看著張長生俊郎的面龐,出聲詢問道:“那第三層含義呢?”

張長生見王丞相語氣緩和了不少,目光也是稍稍一滯,這老梆子怎麼對自己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過他並沒有多想,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第三層的含義就更簡單了,我想請問王大人,這美食烹飪好了要幹什麼?”

“自然是給人吃嘛。”王為之想都沒想,答案脫口而出。

“不錯,就是給人吃!”張長生打了個響指。

“什麼意思?”王為之有些疑惑了。

“廚子做飯是為了給人吃,而陛下治國理政則是為了百姓。廚子是為了得到食客的讚賞,而陛下是為了天下百姓的讚賞。”

“所以,這就是第三層的含義。”對於這第三層,張長生並沒有多講,他相信以王丞相的見識,肯定一點就通。

就單單剛才兩點,自己只是說了個開頭,王為之就已經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他並不是個愚昧的人。當然,愚昧的人也坐不到這個位置。

張長生只是說給那些不懂的人罷了,至於陛下……一個掌權者,要是連這都聽不懂,那和昏聵有什麼區別?

“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張長生沉吟了一會兒,將前世的千古神作搬了出來。

結果不說不要緊,一句話剛說完頓時大殿內掀起一陣清風。而殿外的天空中,一片祥瑞光芒伴隨著縷縷紫氣,朝著金鑾殿撒了下來。

頓時,虛空中若隱若現的響起陣陣誦經聲,如洪呂大鐘一般,神聖又莊嚴。

“神蹟!神蹟……”

“這是什麼情況……”

“天降祥瑞,天佑我大乾……”

“…………”

而朝堂中一眾官員在看到這異象後,無一不面露驚奇,作癲狂狀。龍椅上的永定帝則是一臉疑惑,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外面的異樣。

倒是老院首坦然自若,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這是這是張長生的傑作。張長生是聖人門徒,還有可能是……天降聖人……所以能引起如此異象,他並不奇怪。

而此時要說誰最驚訝,莫過於張長生本人了。他知道前世的經典可能會引起異象,並且他已經見識過了。雖說這次的異象不如昨晚的橫渠四句,但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說橫渠四句引起的是浩然正氣,那今天的異象則是陣陣道韻流轉。

“什…什麼情況?”張長生暗暗心驚。

“《道德經》甚是玄奧,其中蘊含天地大道至理,就連我等都深感嘆服。現在天道規則不穩,要不是因為你是天道代理人,剛才那句足以讓規則運轉超負荷,以後莫不敢隨意誦讀了。”就在此時,一道女聲在自己腦海中響起,語氣中頗有不滿。

“你……你是誰?”張長生聞言一愣,青天不是男的嘛,怎麼是個女的說話了。

“她是玄天,寄附天道塔第八層。”此時,青天的聲音響了起來。

“原來如此。”當初知道第九層是九天之一的青天時,張長生就猜到這天道塔可能每層都有一層天,但現在突然接觸到,還是有些許驚訝。

“《道德經》真有那麼厲害?”張長生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比你想的更厲害!”青天聞言頓了一下,一字一句說著。

現在總歸不合時宜,張長生還有其他事要處理,所以草草結束了對話。

而此時外界的異象,已經步入了尾聲,那洪呂大鐘般的誦經聲,已漸漸隱了下去。

反觀朝堂之上,一眾官員還沉浸在震撼中。

“咳咳。”張長生一聲輕咳,將眾人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那我算過關了嗎?”

眾人聞言,一陣沉默。他們能說沒過關嗎?這天地都獻出祥瑞了,他們算個嘚兒?

而王黨的一眾官員,將目光聚集在王為之身上,他們都在等王為之表態。還不等王為之說話,坐在龍椅上的永定帝開腔了。

“張監事一語驚天地,這第一關定然是過了。”

聽到永天帝這麼說,張長生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按照規矩,這第二關應該由文院首出題,但張監事已然是文道院的人,就怕文院首出題後,有人不服吶?”永定帝一邊輕輕敲著桌子,一邊低聲說道。

其實他早已認可張長生,只是考慮到平衡,並沒有直接表態。但現在有天地祥瑞作為襯托,永定帝言辭之間多了幾份偏袒。

“臣等對文院首出題,並無異議!”底下眾大臣哪能聽不出來,紛紛拱手作揖,齊聲高呼道。

“好,既然如此,那文院首便出題吧。”

文院首聞言,朝著永定帝微微頷首,然後轉向趙長生,略微沉吟起來。

“老夫本打算考校一番,但不管結局如何,恐怕這朝中也有人不服。所以這第二關,老夫便放棄了。”

“老夫將這第二關交給陛下,由陛下替老夫出題,這樣一來既考校了張監事,又打消了部分人的疑慮。”

“至於張監事的能力,老夫……相信他。”

眾人沒想到,明明一個可以放水的機會,文院首就這麼放棄了。反倒有些打算唱反調的人,此時尷尬起來。

不愧是文道院,如此心胸讓人欽佩啊!這是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

永定帝聞言一愣,他沒想到老院首把皮球給他踢了回來,但話趕話已經到了這兒,他只能接著。

“既然文院首不願藏私,那朕就代勞了。”

永定帝接過話茬之後,低聲醞釀起來。約摸幾個呼吸的時間,永定帝一拍桌子。

“有了!朕也不偏袒你,既然是因為一首七律認識的你,那張監事就再作一首吧。”

“讓朕…同時也讓這朝中大臣,都領略一下張監事的文采。”

永定帝說完,眼中頗有深意的看向張長生。張長生知道,永定帝這是開始放水了。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值得永定帝拉攏的。

不過無所謂了,既然他要放水,那就順著來唄。心念至此,張長生也釋然了。

“作詩可以,不知道陛下定的什麼主題?”

“前陣子張監事的七律可讓朕眼紅不已,再過幾天就是太后的壽辰,張監事就以此為題,自由發揮吧。”

張長生這下是聽明白了,原來這永定帝也想給自己留個詩作啊,既然如此,那別怪我開掛了。一想到這裡,張長生就開始回憶腦子裡的存貨了。

因為前世自己是盜門弟子的緣故,經常要偽裝各種身份,所以那唐詩宋詞背的滾瓜爛熟。

有了!一番搜腸刮肚之後,張長生終於想起來一首名作,雖然詞韻比不上那首七律,但……此時誦出來絕對合適。

只見張長生略微沉吟後,一邊踱步,一邊吟誦。

“後宮老母不是人!”

一語既出,滿堂皆驚!就連永定帝此時雙目都微微慍怒。要不是看在張長生此前幾次三番驚為天人,他早就喊侍衛了。還沒等眾人發作,張長生第二句就出來了。

“九天玄女下凡塵!”

眾人聞言一愣,這九天玄女是誰?不過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這張長生果然厲害!

“膝下兒女皆是賊!”

這下眾人都按捺不住了,尤其是剛準備唱反調的幾人,紛紛出口指責起來。而永定帝沒有任何表態,他在等張長生的最後一句。

“竊得仙丹送孃親!”

這是赤裸裸的拍馬屁!張長生說完,永定帝頓時面露喜色。

“好!不錯!雖然是首打油詩,但足以見張監事文采過人,不過那九天玄女是誰?”

“在我的家鄉,有一位神話中的女神仙叫“九天玄女”,她富有智慧和美貌,是女性神仙的表率之一。”張長生聞言解釋道。

永定帝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還是鼓起了掌,而朝中眾人見永定帝鼓掌,也紛紛跟著鼓掌起來。

“後宮老母不是人,九天玄女下凡塵。膝下兒女都是賊,偷得仙丹送孃親……”老院首喃喃重複了一遍,不禁啞然失笑。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跟之前的七律相比較簡直就是雲泥之別,如此粗俗的打油詩張長生也能說得出來。

不過見永定帝對這個馬屁頗為受用,老院首也沒說什麼,畢竟張長生是“自己人”,他不可能拆自己人的臺。

然而吐槽張長生的,並不止老院首一個人,還有底下部分大臣。就連一直支援張長生的李黨官員,也有些面露尷尬。

這詩……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