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痛覺遮蔽開的及時,蘇妤還是被開始那一下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刺客的劍被撞偏,刺進崔泠肩膀。

一聲悶哼,崔泠忍著傷勢回身,手臂抬起,一劍,穿胸而過,刺客身死倒地。

下一瞬,桃林裡出現了另一撥人,氣息內斂,訓練有素,彼此之間配合緊密,對上最開始那群死士刺客。

一時間,耳邊金屬碰撞聲錚錚不絕。

柏山狠狠鬆了口氣,還好來得及時,不然公子出事了,他萬死難辭其咎。

蘇妤早在受傷時便被崔泠拉回身後護住。

看到自己這邊的人趕來,崔泠表情未變,既無慶幸也無欣喜,只有從心底湧上來的無盡後怕與震怒。

他平靜的吩咐柏山:“一個不留。”

柏山微愣,而後領命:“是。”

手下趕到,崔泠這個主子自然不用再冒險殺敵,哐噹一聲扔下劍,抱起疼的直冒冷汗的女子,向廝殺圈外圍走去。

細看,他手臂微微顫抖,分不清是因為傷勢還是恐懼。

蘇妤衝過來替他擋劍的一刻,崔泠覺得時間彷彿靜止,周圍的一切都定格,唯有心臟跳的厲害。

無言的恐慌讓他臉色大變。

無論是後來的把人拉回自己身邊,還是轉身殺死刺客,都是憑藉本能在做。

這一刻,將人抱在懷中,確定她還活著,一顆心才踏實下來。

接踵而來的就是憤怒,既是對刺客的,也是對蘇妤的。

面對刺客,他吩咐柏山一個不留。

面對蘇妤,若不是看她受傷了,崔泠真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她是怎麼想的,這麼危險的情況都敢瞎摻和,不要命了。

蘇妤此刻面白如紙,手臂上那麼大一個口子,血把衣服染得通紅。

她淚眼汪汪:“表哥,好疼啊。”

崔泠面無表情睨她一眼,緩緩吐出兩個字:“活該。”

蘇妤:“???”

雖是這麼說,崔泠還是動作極快的幫蘇妤止血,刺啦一下,蘇妤衣袖被用力撕開,露出內裡被血染紅的肌膚。

男女授受不親,蘇妤第一反應就是掙扎。

崔泠淡淡呵斥:“別動,這麼大的口子不及時止血,還想不想活命了?”

崔泠此言有誇大其詞之嫌,但確實越快止血越好,衣服也是有必要撕開的,不然黏連到傷口,之後再撕有她受得。

崔泠垂眸,神色極其認真慎重,為了這次計劃,特意帶在身上的止血散發揮作用。

他先小心的在傷口外側倒了一點,手臂驟然一緊,原來是蘇妤疼得抓住了他。

“表哥,你輕點……”蘇妤眼淚又下來了。

崔泠沒有說話,動作確實輕了,可再輕也得上藥,蘇妤身子顫抖,疼得小聲嗚咽,眼淚刷刷往下掉。

崔泠瞥她一眼。

“以後還敢不敢這麼魯莽了?”

“不敢了。”蘇妤嘩嘩流淚直搖頭,猛的瑟縮一下,“疼……”

系統就靜靜的看著宿主演,疼個屁!它痛覺遮蔽開得比孫子都快,要是真疼,它把名字倒過來寫!

蘇妤一邊裝疼,一邊看男主。

明明他也受傷了,身上這一道口子,那一個血洞,肩膀差點被刺穿,嘴唇也蒼白髮青,比她更像一個需要上藥的人。

可是他愣是像什麼感覺不到一樣,頂著滿身的血給她一個輕傷患者上藥。

蘇妤聲音顫抖:“表哥……”

崔泠動作更輕了:“還疼?”

蘇妤淚汪汪搖頭,另一隻完好的手臂指了指崔泠身上的傷口:“你也受傷了。”

崔泠像是才發覺,低頭看了眼,反過來寬慰她:“我沒事,不用擔心。”

蘇妤眼淚冒出來,十分心疼:“怎麼會沒事,你身上好多的血。”

崔泠臉色蒼白,嘴角極其輕微的揚了揚:“看著嚇人,不礙事。”

身後的兵器碰撞聲越來越小。

隨著最後一個刺客倒下,大夫人一行人也帶著府中護送他們的侍衛趕來。

看到滿地的屍體和像個血人的兒子,大夫人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含章!”

紫桐也嚇得腿軟,看到蘇妤,顧不得其他,連忙跑過來,與蘇妤同款的淚眼汪汪。

“小姐!”

崔泠早已脫下外袍罩住蘇妤,替她擋住手臂上裸露的肌膚,傷口是用衣服撕下的布條包紮的,很粗糙,得儘快找個大夫重新包紮。

他臉色蒼白,將蘇妤交到紫桐手裡。

林夫人亦是嚇得不輕。

林錦瑟扶著母親,先看向被紫桐扶住,披著男人衣袍模樣虛弱的蘇妤,心頭一顫。

第二眼才看向崔泠,看他渾身染血,面白如紙,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個受傷的女子身上,莫名生出一陣退縮之意。

林錦瑟捫心自問,換做她,是絕對做不到這種地步的。

只有直面過刀劍,才知道離死亡那麼近是一件多麼讓人恐懼的事。

崔玥年紀小,何曾見過這種場面。

此刻,滿地屍首,血腥味濃得嗆鼻,自來養尊處優的貴婦小姐們腿軟發顫。

看到這麼多人,柏山想起公子之前交代他的事,立馬蹲下向黑衣人懷裡探去,很快摸出一個黑色令牌。

看到令牌上的字,他身軀一震。

“公子,是三皇子的人。”

這句話清清楚楚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

話音落下的一瞬,崔泠忽然倒下去。

這麼久過去,又是失血又是力竭,鐵打的人也撐不住。

“含章!”“公子!”“大公子!”“含章哥哥!”

此起彼伏的擔憂聲將剛剛的事暫時掩蓋過去。

蘇妤:……這就是他說的沒事?

……

回到崔府已經是幾天後的事了。

蘇妤傷的不重,重新上過藥後就只剩下休養了。

崔泠身上的傷可要嚴重的多,為免車馬奔波對他的傷口造成影響,一行人決定暫時在寺裡住下。

中途蘇妤去看過他一回。

幸好傷口處理的及時,沒有失血過多休克,也沒有大面積感染。

就在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時,他夜裡竟開始發起了熱。

一陣兵荒馬亂,病情總算穩定下來。

大夫人坐在床邊抹淚,蘇妤也含著淚陪她一起:“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林夫人是當天下午離開的,順便也帶走了林錦瑟。

想想也是,兩家雖有交情,但崔泠的傷勢已經控制下來,只是失血過多還在昏迷,再留下去也無用,林府亦有大大小小的事等她處理,不可能像崔府眾人一樣一直守著,林錦瑟是姑娘家,更不可能留下過夜。

崔玥受了驚嚇,讓大夫給她開了安神湯,喝完就困得直接睡了。

因此,房間裡只有大夫人和蘇妤。

聽到她的安慰,大夫人勉強打起精神。

“好孩子。”大夫人拍了拍蘇妤手背,“事情我已經聽柏山說了,你幫含章擋了一劍,要不是你,他可能傷得更重,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崔府的恩人。”

蘇妤連忙推辭:“您別這麼說,表哥對我很好,我這麼做是應該的。”

大夫人面露動容:“沒什麼應不應該的,你對含章有恩就是事實,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你,在這之前,我也代表含章,代表崔家,感謝你。”

蘇妤無措:“一切都等表哥醒來再說吧。”

大夫人點頭:“忙了一天,你還受著傷,也快去休息吧”

蘇妤猶豫片刻,被大夫人勸走了。

總之,就這麼在寺裡待了幾天,一行人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