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誠說:“子娟,那晚,我和你上床,一是情難自禁,但最主要是,我早下定決心,非你不娶。”

“那時,我家裡人反對我娶你也就罷了,我不怕,也能應對,可你一心為我的前途著想,怕拖累我,老躲著我,還想偷偷跑到外地,讓我永遠找不到你,這讓我害怕之極。”

“把你從火車上抓回來的那天,我就徹底豁出去了,也不想再當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當晚就和你……,之後,我以生米已做成熟飯為由,把你留在了我身邊,也迫使家裡人最終妥協。”

“子娟,對不起,我當時只想娶你,不想讓你離開我,就做了那事,沒想到,我的做法讓你受這麼多年委屈。對不起……”

李子娟聞言,開懷一笑,釋然道:

“阿誠,不用給我說對不起,你的良苦用心,我當年就知道,從不怨你。這麼多年,我也不委屈,今天說這事呢,就想以過來人的經驗,給兒女們避點坑,讓他們過得更好一點罷了。”

許誠一臉欣慰,繼續安靜地傾聽李子娟的想法。

“阿誠,我覺得,現在吧,時代是不同了,開明很多,包容不少,但做到男女一視同仁了嗎?我看沒有。自古至今啊,對女人的不公和苛責一直在,只是程度不一樣罷了。

“我呢,就是不想丫頭走上我的老路,更何況,誰都拿不準明銳會像你一樣,是個敢做敢為的君子。算了,無論如何,女人呢,別奢望未來婆家的開明,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是王道。”

“反正我不管時代如何進步和包容,我就不想讓我丫頭落人口實,被人指指點點,就想讓她體體面面,風風光光,一點瑕疵也沒有地嫁到明家。”

“所以,我同意丫頭和明銳國慶訂婚,這樣一來,就算他倆在杭城真發生點什麼,也是名正言順的,阿誠,我說的對嗎?”

許誠拿起撿好的韭菜,先站起身,然後伸手把李子娟起身,笑道:

“對,子娟說的都對。咦?子娟,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倆直接結婚得了,這不更名正言順?”

李子娟給他一個“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一副傲嬌模樣。

“那怎麼行?真要這樣就結婚,也太倉促了,別人在背後還指不定亂說丫頭什麼呢。我們的寶貝女兒結婚,該有的儀式,一個也不能少,還不能敷衍。”

“我們要都不把她看金貴,婆家能厚待她嗎?訂婚的名正言順,就是時代進步的體現,不然的話,時代進步在哪?”

許誠摸摸她的頭,輕笑道:“我家子娟的思想覺悟真高,不比我們學校的老師差。”

李子娟得意一哼,幽默道:“那是,也不看一直跟誰睡。”

“哈哈哈哈……”

許知安一進門,便聽到他倆的開懷大笑聲,連忙換好拖鞋擠進廚房,好奇追問:

“媽媽媽,你和我爸笑什麼呢?還有,我姐的事最終咋說了?”

李子娟用三兩句告訴他許知宜訂婚的事。

許知安興奮地搓著手,眼放精光,“哇,明銳要當我姐夫啦,我姐可真牛逼,一下就拿下這麼一個讓人惹不起的人,間接算來,我也是個惹不起的人了。”

“媽媽媽,我姐國慶訂婚,還有以後結婚,我作為明銳的小舅子,他是不是得給我很多紅包啊,是不是,是不是?”

李子娟嗔瞪他一眼,歡笑道:“是是是,會給你很多很多。”

許誠只是輕蹙一下眉,難得沒說許知安,從廚房出來,坐到客廳沙發,時不時望向狹小廚房裡的母子倆,聽他倆說著話,嘴角掛著滿足的笑。

“哇,媽,那這個國慶節,我可要發財了。那我姐是不是也得給我紅包,按習俗,她是不是要給我買新衣服,當然,也得給你們買?”

“對對對,你姐也得給你紅包,衣服鞋子什麼的,都要給我們買,也得給你爺爺和奶奶買。”

“哼,我爺爺奶奶從小就不待見我和我姐,還老欺負你,就算買,也不給他們買貴的。”

“別胡說,讓你爸聽到,你又要捱罵了。去去去,先把髒衣服換了,好好洗洗,待會吃晚飯。”

“媽,你看吧,連你都嫌我在殯儀館工作,每次下班一進家門,你不是嫌我衣服髒,就說我身上有味。”

“臭小子,我哪嫌你了?這幹哪個工作不都回來這樣嗎?”

“我爸,還有我姐,回來就不這樣。”

“嘿,你個臭小子,頂嘴頂上癮了,找揍是吧?”

看到李子娟在找擀麵杖,許知安一溜煙跑出廚房,躲回自己的房間。

他迅速換掉衣服,衝了個澡,擦著半溼的頭髮,給許知宜打影片電話。

看到許知安的來電,許知宜猶疑好一會,在通話音就快結束時,將影片切成語音,接起來。

許知安急切又興奮的聲音傳來,“姐,你現在不方便和我影片嗎?”

許知宜直視著對面路燈下的空凳子,坐在這邊沒路燈的木凳上,低著頭,強打起精神,“嗯,是不方便,小安,今天不上晚班?”

許知安:“不上,再要讓我上,他們也太欺負我這個新人了。姐,還是你們老師好,不用上晚班,週末也不用加班,節假日一個也不落,每年還有兩個假期,工資還照常拿,早知道,我也當老師。”

許知宜臉上有了絲笑意,有了說話的慾望:

“你說的這些,咱爸哪個沾上邊了?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當然,我這個沒追求的鄉村初中教師,確實如此,歡迎各界有志之士投身鄉村教育。”

許知安吐吐舌頭,“那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像咱爸那樣,活得忒累,更不想到農村受那罪,還是老老實實待在殯儀館吧。對了,姐,恭喜你啊,釣個金龜婿,那你訂婚的話,這紅包……”

姐弟倆說說笑笑的,聊了好長時間才掛電話。

許知宜心情好很多,站起身,伸個懶腰,摸摸自己的左半邊臉,還有點疼,她的面板白嫩,被打得紫印看起來有點誇張。

蘇映雪那一巴掌真是卯足勁打的,又快又狠。

哼,她也沒吃虧,當場都還回去了。

只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回宿舍?

這麼丟臉的事,該怎樣給舍友解釋?

正在煩惱間,明銳的影片電話打了過來,許知宜突然想起昨晚和他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