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玉娥一大早就來到了林婠婠的廂房。

她親自叮囑著婢女幫林婠婠梳妝打扮,特意挑了一件鮮亮的金絲白紋曇花雨絲襦裙,在她髮髻上插一枚祖傳的鑲紅寶石鎏金金簪。

在她的精心裝扮下,林婠婠容色越發嬌豔動人。

馬車裡,傅朝雲深切地感受到她美貌帶來的壓迫感,不由自主整了整自己的髮簪,陰陽怪氣道:“看來姐姐今日誌在必得,是要大出風頭呀!”

林婠婠知道她是嫉妒心作祟了,連忙溫聲開口,“朝雲妹妹說什麼話呢,娶妻娶賢,我這樣的身份哪能攀上什麼好人家,不過是為了王府的顏面,不得不拾綴一下。”

傅朝雲撇嘴,一想到林婠婠尷尬的身份,立馬多出了幾分優越感。

安國公府陸家坐落在城西,是當今太后的外家。

天子早逝,這些年朝堂內外皆由陸太后把持。在一眾勳貴之家中,安國公府的地位超然。

府邸比靖南王府還要氣派一些,院中有一大片苑囿,傳言是填了大半個摩珂池修建而成的,門口鎮著兩座大石獅,整個門庭顯得氣勢恢宏。

大門一側早就停滿了馬車,看來赴宴的人著實不少。

林婠婠隨著傅朝雲拜見了安國公夫人,就退了出來。

蓉春時節,奼紫嫣紅,滿園芬芳,一陣清風捎帶縷縷花香飄了過來。

繞過一瀲灩曲池,林婠婠和傅朝雲才到了一方庭院,已有不少仕女在芳草地中相伴歡嬉。

傅朝雲被她的閨中密友給帶走了,林婠婠樂得清靜,朝僻靜的林子走去。

綠茵蔥蔥處,她瞥見一抹緋紅色的貴女和一道挺拔的背影。她覺得眼熟,剛想回避,就聽見男人輕嗤了一聲。

哪怕是短暫的聲音,林婠婠也可以肯定那人是傅羿安無疑,她下意識站著不動。

接著就聽見趙妙元嬌媚軟糯的聲音:“子旋哥哥......”

她叫他子旋哥哥。

林婠婠生氣時會連名帶姓叫他傅羿安,可叫他子旋,他卻不太高興。

他們在床榻上纏綿時,傅羿安就哄著她,一聲聲叫他‘四哥’,從此,她就再也沒叫過他表字。

真是親疏有別,趙妙元怎麼稱呼他都可以!

林婠婠最後看到趙妙元好似撲在男人的懷中,她渾身血液凝滯,一個字也不想聽下去,轉身悄然離開。

林婠婠走到一個水榭亭子裡,剛一坐下,就有婢女過來請她。

林婠婠有些納悶,她和安國公府的小姐陸語寧素無交往,又想起答應了母親的事,只得乖順前往。

很快她被帶到一處暖閣門口,透過湘妃色的屏風,她隱約看見陸語寧正忙著逗弄一隻烏龜,好似全然忘了婢女的通傳。

林婠婠頓覺得尷尬,進退都顯得無禮。

一道女音從裡面傳來,“小姐,這烏龜殼上塗上顏色,都快認不出來了!”

陸語寧低笑一聲,“小樣,你換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想得美,下賤胚子,就只配在泥裡打滾。”

林婠婠臉上火辣辣的,再遲鈍也明白過來,兩人是在指桑罵槐,嘲諷她呢!她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就走。

“站住!我準你走了嗎?”陸語寧和婢女走了出來,她肆意地打量著她。

陸語寧生了一張好看的鵝蛋臉,身著一襲煙羅紫鄒紗襦裙,頭上戴著鬧娥金銀珠花細釵,脖頸上佩著一條珍珠紅寶石項鍊,通身都顯著貴氣。

與此同時,林婠婠下意識瞥了她一眼,只見她紅潤的臉上掛著一絲看戲的悠閒。

陸語寧沒有讓她等太久,直接開口,“知道今天為什麼叫你來嗎?”

“不知。”

陸語寧笑了,“嚇傻了吧,都快成為一家人,我對你還是客氣點。”

一句話說得雲裡霧裡,林婠婠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陸語寧故作驚訝,用團扇半掩著唇角,“林姑娘,你呀,馬上就要許給我表哥崔恪了,雖是妾侍,我也得稱你一聲嫂子!”

林婠婠面色煞白,不可置信。

崔恪是上京有名的紈絝,因常年流年於煙花之地。

其父親當朝宰相崔密,他從小驕縱跋扈,幹了許多荒唐事,傳言他還調戲過太子側妃蘇靈音。

可那件事是真是假,根本沒幾個人知曉,也是因著她的閨中密友徐思柔,她才知道的。

上京的名門貴女根本不屑嫁給他這種紈絝,難道這就是她母親煞費苦心,找盧氏要來的好親事?

林婠婠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陸姑娘我偶感不適,先行告辭。”

陸語寧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朝裡面喊道,“怎麼樣?沒有騙你吧?”

崔恪身著一襲天青色的長袍,從裡間悠悠地出來。

他腳下虛浮,眼底還有烏青,手中一柄象牙摺扇啪地展開,“果真是個美人!比青樓裡的嫣然還美上幾分,多謝表妹成全!”

陸語寧一臉譏諷:“我可不敢居功,你知道該謝的人是誰!”

崔恪心知肚明,可他的心思早就飄遠了,哪裡有功夫跟她討論其他女人。

他御女無數,還未曾見過這等尤物,一想到林婠婠嫋娜纖巧的身姿,就恨不得能立馬把她拆卸入腹。

林婠婠出門後沒有找到到靖南王府的馬車,她心急如焚,想要立馬趕回去找母親問個明白。

靖南王府離安國公府相隔並不遠,她還知道一條近道,索性就自己走著回去。

過了一條小巷,她隱約聽見身後一直有男人的腳步聲。

林婠婠花容失色,拔腿就跑,還沒跑出幾步,就撞到了一個男人的懷裡。

男人一把摟緊她,掐住她的腰肢,咧嘴一笑,“美人,怎麼還投懷送抱呢?搞得為夫也等不急了,待我就讓你快活快活!”

林婠婠腦袋裡翁地炸開,“崔恪!”

下一刻,就被人捂住了口鼻,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