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明瞭,已成定局,世事皆有因果,就算她有這個本事改變局面,也有心無力,因果是改不了的。

更何況,她現在根本就沒這個本事,幸而,還有一線生機,就憑這一線生機她也能帶著家人活得自在。

姜知渺眼底一片清明,語氣平淡,隨口問道,“娘,近日府中可有什麼異樣?”

很是平常的一句問候,卻讓徐有容默聲。

“渺渺,你怎麼會這麼問,家裡一切都好,沒什麼事,只是近日來侯爺他們一直忙得不停,已經很久不著家了。”

姜知渺心裡暗道,果然如此,姜家早被陛下盯上了。

雖說她不精於算卦,但看這印堂已然全黑,大廈傾頹恐怕就是今日的事了。

“娘,沒什麼,就是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裡姜家似乎被陛下責罰了,總之,不是個好夢。”姜知渺淡然說道。

“夢都是假的,如今姜家聖眷正濃,陛下器重還來不及,怎麼會責罰呢,渺渺你多慮了,放心,姜家如今可是如日中天,陛下很是看重。”徐有容接話道。

姜知渺默聲,怕就怕聖眷正濃,如日中天,姜家在朝堂上一家為大,多少朝臣暗地裡不服,明裡暗裡的使絆子。

在這京城裡誰都想參姜家一本,日久天長,陛下早就對姜家不滿。

總之橫豎都是容不下姜家在這汴京城內。

“娘我吃好了,我們出去走一走吧,好久沒出去曬太陽了,我身上的骨頭都鬆了。”姜知渺依偎在徐有容身旁笑吟吟道。

時間久遠,姜知渺許久不曾和孃親一起散步閒聊,就在她們正要出門時,兩個小人像炮仗一樣,猛地衝進了她的懷裡。

“阿姐,阿姐,淮兒好想你啊,想的午膳只吃了半碗。”小男娃抱著姜知渺的腰,奶聲奶氣的說道。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是,我也可想阿姐了,今日午膳連最喜歡吃的冰酥酪都不想吃。”小女娃緊隨其後,軟萌的開口。

“明珠,明淮,不可過於吵鬧,你們阿姐的病還沒有完全好透,這麼吵鬧,豈不是會讓她胸悶心煩嗎?”徐有容嗔道。

“才不會呢,阿姐最喜歡的就是明珠和小哥了,才不會煩呢。”小女娃眼睛睜得又大又圓,葡萄般的大眼睛咕嚕轉,用力的反駁道。

“你們這兩個小湖猻兒,也就是仗著你們阿姐疼你們,才敢這般胡來。”徐有容眉眼彎彎,笑罵道。

“阿孃,別說他們了,正好,我們也要出去,走,明珠明淮你們也一起吧,小孩子多曬太陽才能長高。”

兩個娃娃爭相應喝道。

姜家在汴京城是有頭有臉的門戶,姜家祖父名為姜城當年機緣巧合投到當今陛下門下,赤手空拳跟著陛下打拼才有瞭如今的盛世,聖上感激他的鼎力相助,特封為忠勇侯,掌管兵符。

姜城本是孤兒,後與姜家祖母沈如雲相識生子,到了姜知渺父親這一帶,人丁才逐漸興盛起來,姜家祖父母共育有子女五人,妾室無數但子嗣稀薄,只育有二子。

姜知渺的父親姜行朔排名行二,母親徐有容是姜行朔的妾室,共育有子女三人,幼弟姜明淮五歲,幼妹姜明珠三歲,雖說是貴妾,平日的相處也算的上是相敬如賓,並無半分苛待。

正妻林曼殊是禮部尚書林賀嫡女,與姜行朔共育有一子一女,嫡女姜舒月十三歲,嫡子姜予景十六歲,大伯、三伯、四伯分別為姜行遠、姜行博、姜行索。

孫輩中共有九男六女,姜家這一代也算是人丁興旺,還有一個姑姑嫁到了國公府,算是門當戶對。入府後一口氣連生三個男丁,算是穩住了地位。

一行人剛走出院門,就見一小廝著急忙慌地跑過來,嘴裡大喊著。

“不好了,不好了,今日早朝,諫議大夫參了老侯爺一本,說是老侯爺濫用私權,居然意圖謀取皇位,陛下信了那諫議大夫的話,如今下了聖旨,說是將忠勇侯府抄家,所有財產一律充公,姜家所有人流放極北之地,這可怎麼辦啊。”

小廝急的滿頭大汗,原地直跺腳。

突如其來的訊息,震得徐有容身形不穩,她眸中含淚,目光急切地看向姜知渺。

哽咽地開口道:“渺渺,這可怎麼辦才好,那極北之地可是有一萬里,一路上危險重重,你還未養好身子,明珠明淮還又那麼小,肯定熬不過去的。”

小明珠和小明淮看著母親哭泣,也跟著哭了起來。

兩個娃娃扯著嗓子嗷嗷大哭,一時之間,周圍只剩下一大兩小的哭聲。

姜知渺一時默然,抬手安撫道:“天無絕人之路,娘,一切都會好的,眼下,最急切的是多藏些銀兩,路上也能好過些,現下抄家的人還沒到,還有時間,再不抓緊,可就真的沒時間了。”

空間內的東西雖好,但也不能隨意拿出來,有空間在手,她能保證她的親人活得快活,不會像其他流放的人家一樣磋磨度日。

況且日後還可以藉著用銀兩買來的由頭將東西從空間內拿出來,畢竟,憑空變出東西會被人視作妖怪,有了銀兩就有了遮擋。

徐有容頓悟,轉身回到屋內,將自己私藏多年的銀兩都拿了出來,強裝鎮定地看向姜知渺。

“渺渺,這是娘進侯府這些年攢的私房,總共有一千多兩,其中零散銀票一千兩,碎銀子三十多兩。”

姜知渺接話:“我那還有一百多兩,照目前的形勢,銀子是不能帶走了,娘,你這樣,這一千多兩我們各留一半,每人留五百五十兩,若是有人將你我其中一人的銀錢搜走那還有轉圜的餘地,不至於手足無措。”

這些年的月例銀子她都沒怎麼花,全都存了起來,只是都是些碎銀子,怕是帶不走了。

徐有容眉頭一鬆,舒了口氣,“渺渺,你說的對,這樣確實妥帖,就是不知該將這些銀票藏於何處,才能不被發現啊。”

姜知渺頓了頓,略加思索,建議道:“娘,可以將這些銀兩藏於髮髻或者小衣之中,梳個寬鬆的髮髻少著些珠釵應該是可以躲過官兵的追查,不過五百多兩還是分散些放比較好,這樣更加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