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誰都沒想到顧福蘭沒有做飯,甚至找不到她的人影。

陸瑤抿了抿唇,衝段明成說道,“二哥,你去外面找找娘吧,我和段明傑在家做飯。”

雖然知道顧福蘭不會有事兒,但是也免不了擔心她在外面和人起爭執。

段明成嘆了口氣,“我出去找。”

段明成走後,陸瑤拉著段明傑去廚屋。

段明傑不讓她進廚屋。

太熱了,廚屋更熱。

陸瑤無奈地笑了,“你幹一天活了,總不能再讓你一個人做飯,別磨嘰了,咱倆一起做,快一點。”

段明傑拗不過她,只好和她一起做。

只是燒鍋沒讓她來。

晚上的飯好做,燒了米湯,熱一下饅頭。

趁段明傑燒鍋的間隙,陸瑤調了兩個冷盤。

做好飯,段明傑和陸瑤把飯端到堂屋,外面傳來段明成和顧福蘭的聲音。

陸瑤正好出來,衝顧福蘭笑了笑,“娘,洗洗手吃飯吧。”

說完,陸瑤又去廚屋端飯了。

顧福蘭侷促地站在門口。

她以為她沒做飯,陸瑤會生氣,甚至會質問她,為啥不幹活還不做飯。

不做飯也就算了,還找不到人。

可是,她想象的都沒有,陸瑤對她依舊笑臉相迎,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一刻,顧福蘭羞愧難當。

她好像做錯了。

顧福蘭失落地去洗了手,想去廚屋端飯,發現都端到堂屋去了。

顧福蘭心中莫名慌亂起來。

她是囂張跋扈,可也是講道理的人,如果陸瑤和她大吵一架,她或許會有一萬句和陸瑤說。

可是陸瑤這樣溫柔好脾氣,讓她覺得,是她無理取鬧,是導致這個家不和諧的罪人。

顧福蘭做了個深呼吸,走到堂屋,坐下來和他們一起吃飯。

段明傑遞給顧福蘭一個饅頭,顧福蘭木然的接過來。

這是陸瑤嫁進來後,吃得最壓抑的一頓飯。

飯吃到一半,顧福蘭再也忍不住了。

“瑤瑤,我......”

陸瑤衝她笑了笑,“娘,先吃飯吧,有什麼話,咱吃完飯再說。”

顧福蘭張了張嘴,一肚子的話又咽了回去。

吃過飯,顧福蘭主動收拾碗筷,段明傑快她一步,“娘,你去躺會兒吧,我自己來。”

顧福蘭難受得快要哭了。

這小兩口還不如和她痛痛快快吵一架。

陸瑤衝顧福蘭笑了笑,“娘,你回屋躺會兒吧,等段明傑收拾好了,我們倆過去和你說。”

顧福蘭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凌遲。

她說了聲好,回屋等著。

段明成在一邊都替她難受,去廚屋和段明傑說道,“你就讓娘乾點活,不然她心裡難受。”

段明傑嗓音淡淡,“娘年紀大了,不想幹活,咱以後就別讓她幹了。”

段明成:“......”

他無奈地嘆口氣,“你跟娘置啥氣?”

段明傑手上動作沒停,“二哥,我沒跟娘置氣,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段明成:“......”

得,一屋子祖宗,他惹不起,他走行了吧!

顧福蘭坐在床上,坐立不安。

這張床是老三和他媳婦兒給她買的,憑良心說,陸瑤對她不錯。

可是,沒個孩子,她總是心不安。

她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哪怕是陸瑤對她不好,她也不在乎,她只希望陸瑤能生個孩子。

顧苗苗有句話說得對,既然提出來了,就得讓瑤瑤知道她的態度,不能鬧一下就算了,不然陸瑤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今天她必須要和陸瑤好好講講孩子的事兒。

正想著如何和他們說,陸瑤和段明傑牽著手走進來。

段明傑搬來凳子,兩人在顧福蘭跟前坐下。

顧福蘭眼巴巴看著小兩口,說道,“瑤瑤......”

話音未落,段明傑打斷了她的話。

“娘,以後家裡的活,地裡的活,你都不要管了,沒事兒就出去和人說說話,或者是去縣城轉轉,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兒。”

聞言,顧福蘭心中一慌。

“老三,你啥意思?”

“娘年紀大了,幹不動了,也不想幹了,我們作為子女的都能理解,”段明傑直視顧福蘭的眼睛,眼神無比認真,“這不是賭氣,是我的真心話。”

“我爹早早的走了,你照顧我們兄妹四個不容易,大哥又離開得早,我知道你很難。”

聽到這裡,顧福蘭紅了眼眶,她低下頭,不敢看段明傑了。

段明傑的聲音低沉,“大哥走後,家裡的重擔都落在你身上,每次看到你累得直不起腰,我就埋怨自己,我為什麼還沒有長大。”

吧嗒一聲,兩滴眼淚砸到磚頭鋪的地面上,顧福蘭的肩膀顫了下。

“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一定要變強大,這樣娘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顧福蘭猛然抬起頭,眼眶通紅,淚珠子像掉了線的珍珠一樣噼裡啪啦往下掉,“老三。”

段明傑哽咽了下,“娘,現在我不說多厲害,但是,養活你,絕對沒有問題,哪怕你啥都不幹,我也能讓你吃穿不愁。”

顧福蘭搖頭,淚水隨著搖頭的動作亂飛,無盡的愧疚籠罩了她。

“老三。”

顧福蘭一開口就哽咽住了,“我,我不是故意不做飯的,我就是,我就是......”

說著,顧福蘭低下頭,不知道該咋說了。

段明傑抿了抿唇,“娘,你不想做就不做,我們都不會說啥,但是,我不希望你是聽了外人的挑撥,給我們甩小性子。”

顧福蘭猛然抬起頭,“老三,我沒有甩小性子,我就是,就是想.....”

“你就是想讓我們知道,你生氣了,”段明傑說出了顧福蘭埋在心口說不出口的話,“你就是希望,我和我媳婦兒能儘快要個孩子,你是不是想和我們說這些?”

顧福蘭張了張嘴想否認,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點了點頭。

她看向陸瑤,情意真切,“瑤瑤,你嫁過來半年了,憑良心說,我對你咋樣?”

陸瑤笑了笑,“娘,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

顧福蘭抹去臉上的淚,上前握住陸瑤的手,語氣急切,“瑤瑤,不怕你笑話,你嫁進來後,我高興得幾夜沒睡著覺,你是城裡來的知青,老三娶了你,那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所以,無論他對你如何好,我都沒意見,我對你沒啥要求,我就希望你能給老三生個孩子,哪怕是個閨女都行,一個就行!”

陸瑤皺了皺眉,“娘,你聽我說。”

“不,你聽我說完,不然我一會兒就不敢說了。”

陸瑤點頭,“好,你說。”

“瑤瑤,有次你因為老三的不安和他鬧彆扭,我還勸你不要和老三一般見識,可是,我比老三還擔心你會離開他。”

聞言,陸瑤皺了皺眉。

“瑤瑤,我兒子啥樣我清楚,他這輩子,就認定你了,如果哪天你離開了他,他絕對不會再娶,我擔心他以後就一個人了,瑤瑤,你沒孩子,你不知道當孃的心情,我什麼都不求,我就求你給他生一個孩子,哪怕你走了,他也有個念想,不至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