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打量過後,方婉瑜的目光落在萬大嫂身上,看她的臉色像打翻了顏料似的青一陣白一陣,心裡一陣嗤笑。

她一字一句,平日裡嬌軟的語氣放在現在異常清晰:

“我結婚了,男方就是站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我現在就是成奕的女人。請各位叔叔嬸嬸以後不要再說我是萬家的媳婦兒了,我們有結婚證作證,各位以後不要再亂嚼舌根。”

萬大嫂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天都快要塌了,敢情到頭來謀劃一番,竟然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她越發覺得這死丫頭的變化太大了,當初去上海的時候她明明不是這個模樣的,只要吼一句就能哭出來的程度。

只是沒想到她這翅膀真是越來越硬了,自己居然還奈何不了她,早知道就應該把她賣了,還能換點錢,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回家路上,方宛瑜跟在成奕後面,大老遠卻看見房子的大門沒鎖。

然而,成奕卻不以為然。

方宛瑜驚訝,上前扯住他衣襬的一角,問他:“你怎麼不鎖門啊?萬一小偷進去怎麼辦?”

成奕暼了她一眼,嘴裡只吐出一句話:“他們沒有蠢到敢偷一個勞改犯的家。”

方婉瑜:“……”

他長腿邁一步,方宛瑜得亦步亦趨跨兩步才能跟上,這青石板鋪的路一下雨便有些溼滑,臺階角落還生了不易察覺的薄薄青苔。

方宛瑜跟得越來越快,心裡剛隱隱有要摔的預感,左腳剛跨上臺階,右腳就開始打滑。

“啊!”方宛瑜整個人極速下墜。幾乎是在她下墜的同一時間,成奕手上的那袋大白兔奶糖重重砸到地上,他皺著眉迅速抓住了方宛瑜的左手手臂。

很不幸的是,方宛瑜的膝蓋還是狠狠撞在了門口臺階一個鋒利的缺口上,鑽心的疼痛,整條腿都似在一瞬間麻木。

她已經快疼得沒知覺,腦子混沌間意識到有人拽著自己,下一秒她忽然感到後怕,要是剛才成奕沒有抓住她,她的腿怕是會徹底遭殃,大機率會留下一條更長的血淋淋的傷痕。

她此時的臉色不算好看,嘴角微微向下,紅潤的唇抿著,一雙大眼睛裡滿是水汽……委屈極了。

成奕迅速作出反應,他知道臺階上的這個缺口是有人故意為之。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悶聲道:“得罪了。”

隨後便將手臂穿過方宛瑜的腋下,捏拳用力一抬,用小臂將她架了起來抱緊屋子裡。

幾分鐘後——

方宛瑜以姿態僵硬地坐在木架床上,眨巴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打量著這間屋子。

天花板上沒有掛電燈,床邊櫃子點了一盞煤油燈,光線並不明亮,但足以照亮整間狹小的房間。

幾張大紅喜字貼在飯櫥和衣櫃上,牆壁上貼著幾張廢報紙,一臺老式縫紉機擺在牆角,靠近床頭的桌上,有一支紅燭左右搖曳,散發著暖光。

這些,明明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沒有的。

怎麼才幾個小時就大變樣了?

成奕抬著一盆水進來,注意到她驚訝的目光,開口解釋說:“是王麻子他們幾個人佈置的。”

王麻子?

“真不可意思,竟然是那個王建軍他帶人佈置的?!”方宛瑜沒忍住心裡話,小聲囁嚅著。

成奕身形一僵,眼眸一動,沉聲問她:“你怎麼知道王麻子的名字叫王建軍的?”

王麻子為首的那四個漢子一直是村子裡有名的混混,都是父母死的早和爺爺或者奶奶相依為命長大的。後面不學好就成了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走到哪裡就被人罵到哪裡……整個村子僅僅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的真名。

方宛瑜自然無法和成奕說起她重生一次的經歷,也沒辦法給成奕解釋自己為什麼知道這些。

話在嘴邊轉了三圈,變成:“……我餓了。”

“......”

成奕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了一樣,結婚第一天,就讓新媳婦餓肚子。

這說出去直接讓人笑掉大牙。

他想了想,快速給方宛瑜清理了一下傷口,快步出去,從井裡打水又把自己的手洗乾淨才轉進廚房。

等他再進屋的時候,手裡拿了一個剛洗煮熟的地瓜,告訴她:“平時我不怎麼去趕集,家裡就這些。你湊合吃,待會兒我去供銷社給你買別的。”

方宛瑜接過,輕輕點頭,她雖然以前在方公館的時候吃的都是什麼西餐或者大廚做的菜餚,但是現在這種光景她知道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沒一會兒功夫她就把手裡頭的地瓜吃完了。

只是,成奕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方宛瑜猜他可能是去上工了,便也沒有太在意。

她剛要出去找口水喝,卻發現門口不遠處的空地上站著王麻子他們四個大男人。

一見到她,四個大男人齊刷刷的彎腰鞠躬,聲音異常響亮:“大嫂好!”

方婉瑜直接愣怔住……大嫂?

她什麼時候成了他們的大嫂了?

王麻子站在最前頭憨厚的笑著,衝她微微彎腰,“大嫂,我們幾個大男人也不知道你喜歡啥,就看著弄了……怎麼樣,還喜歡嗎?”

“……喜,喜歡的,就很喜慶。”

方婉瑜看著四個男人,又看了瞅剛從廚房出來的成奕,有些驚訝又有些意外,“你,真是他們四個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