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趴在地上,癱軟成泥。

綠蘿實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發現的。

但她想到家人,想到昨天。

有人來找她,告訴她,她的家人在一處“安全”的地方。

她若乖乖聽話,家人自然無虞。

她若不聽話…

胤禛慢慢問綠蘿。

“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院中所有人目光落在綠蘿身上,但她似乎無所察覺。

她一味的趴在地上低著頭,渾身開始發抖。

護衛得了蘇培盛指示,上前抓著綠蘿的頭髮,迫使她仰起頭來。

綠蘿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年世蘭厭惡的看著她。

“我對你不薄,你雖不是年府出來的,但我自認對你們一視同仁。你們為奴為婢不易,我從不對你們打罵,月例之外更是優待於你們。沒想到,竟養出個仇人來!”

頌芝看著綠蘿,眼裡快要噴出火來。

要不是因為這個蹄子,主子怎麼會經常頭暈。

也不知道蘋果籽這樣的毒物,到底加在主子茶飲裡多久了。

頌芝手上一陣一陣傳來的疼痛,更是讓她對綠蘿恨之入骨。

綠蘿不說話,只一味的裝死。

胤禛對於這樣叛主的奴婢,沒什麼耐心。

“你若說出你背後的指使者,本王便饒你一命。但如果你執意不說,本王便稟報皇阿瑪,你無故毒害本王的側福晉。毒害皇室之人,便是賠上你九族的腦袋,都不夠。”

綠蘿忽然將手指放進嘴裡。

不待旁邊護衛查探她吃了什麼,綠蘿就開始口吐白沫。

綠蘿想,自己一命抵錯,這樣子,總能保住家人的命吧。

蘇培盛大驚,他忙讓護衛將綠蘿拖出去,萬不能死在側福晉的院子裡啊!

但綠蘿指甲縫裡藏著的,是提純萃取的蘋果籽粉末,不等護衛將綠蘿拖到驚蘭院門口,她已經嚥了氣。

年世蘭不覺頭疼不已。

三天,連著見死人。

她倒是不怕什麼神鬼,但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就這麼一死了之就想抵罪,想的倒美!

胤禛眼中只有陰鷙。

這個奴才,竟然能連命都不要,也不知道背後的人,到底許了她什麼,抑或,捏著她什麼。

年世蘭嘆了口氣。

胤禛攬著年世蘭的臂。

“別怕。本王會處理好,給你換個院子住吧。”

年世蘭抬頭看著胤禛,又嘆了一口氣。

才說道:“妾身不是怕,妾身從來不信什麼神鬼傳言,主子爺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妾身只是擔憂,綠蘿就這麼死了,背後之人卻沒有浮出水面。怕是…”

年世蘭沒有說完,胤禛心裡明白,怕是還會遭遇別的事。

默了片刻,年世蘭用只有胤禛能聽到的聲音,重又開口。

“綠蘿既已自盡,妾身也沒有什麼大事,之前飲下的少量毒素,想來溫太醫醫術高明,自能為妾身調理清除。主子爺,不如這事就算了吧。”

胤禛聽完年世蘭的話,低頭看著她。

“你的意思是…?”

“主子爺英明。若繼續探查下去,綠蘿已死,也查不出什麼來。還不如這事就此揭過,她背後指使她的人才能放鬆警惕,再度出手。這樣,主子爺才能一舉將對方拿下,護妾身周全。”

年世蘭依然用只有胤禛能聽到的聲音。

胤禛心念急轉。

他倒是沒有看出來,他的世蘭,是個有勇有謀的女子。

以己為餌,誘對方出手。

只不過,看眼下形勢,這背後之人,就在王府後院之中。

不然,以胤禛對年世蘭的調查,她在閨中可沒有什麼不對付的人,至於能要了她性命這樣歹毒。

即使有,怕也沒人有那麼大本事混入王府內院。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寵著世蘭,怕是樹大招風啊…

胤禛想了想,吩咐蘇培盛,將離他的前院更近的莞梔院收拾出來。

年世蘭在心裡默唸了“莞梔院”三個字,“莞”...上一世可是個好名字呢。

胤禛見年世蘭不說話,道。

“怎麼了?在想什麼?”

年世蘭眼睛看著院子牆上那一樹繁茂的薔薇花,笑著道。

“妾身只是在想,主子爺剛才說的那個院子,是哪兩個字。主子爺知道的,妾身一向不喜在書本上用功呢。”

胤禛聽了這話,悶笑出聲。

“你還真是老實,本王很少見有人能像你這般,坦蕩承認自己唸書不多。本王剛才突然想到,驚蘭院這個名字不好,為著這個字,叫你平白受了許多驚嚇。”

“可是,這個名字,一開始也是主子爺取的呀。”年世蘭眨著眼,看著一副少女神態。

“這個名字不好。本王當初只想著,第一次見你時,驚鴻一瞥,才取了驚蘭院。誰想倒有這麼多事應在這個字上頭,不好。”

胤禛想了想,假裝繃著臉繼續道。

“你既然坦誠唸書不多。那就將菀梔院改成識文閣怎樣?”

年世蘭錯愕看著胤禛。

“主子爺這是要將妾身的臉丟的到處都是嗎?回頭人人都知道,雍親王府的側福晉是個白目啊。”

說完,年世蘭輕輕翻了白眼。

胤禛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了,之前因綠蘿突然自盡的一點緊張氣氛也消散了。

“那好吧。你說改成什麼名字好,本王都依你。”

年世蘭想了想,傲嬌開口。

“就叫承恩苑好了。妾身就是要主子爺明目張膽的偏寵呢!”

“好,依你,都依你。就叫承恩苑。等明日本王親自提了字,給你做牌匾。”

胤禛與年世蘭說完話,才看到一院子奴才還跪著,只是他們個個都低著頭。

溫顯卿倒是沒有跪也沒有低頭,他就坦然的站在院子裡,眼睜睜看著雍親王哄他的側福晉高興。

看那樣子,似是看的不盡興,想拍個手叫個好,鼓勵雍親王繼續呢。

胤禛佯裝惱怒,瞪了溫顯卿一眼,讓他趕緊回家休息去。

蘇培盛心裡捏了一把汗,這幾天,怎麼就沒有一天安生的呢。

胤禛吩咐蘇培盛今日就要將承恩苑主屋收拾出來,今天就要側福晉搬進去。

至於福晉那邊的解釋,就說驚蘭院猝死了一個奴婢,主子爺嫌不吉利,將這院子先騰出來,待來日修整了再住人。

至於奴婢怎麼死的,簡單,急病。

蘇培盛又按照胤禛的命令,給驚蘭院眾奴才下了死令,誰來問,綠蘿都是心悸暴病而亡。

驚蘭院奴才無有不應的,此事便這樣過了。

只不過,年世蘭可不信這世上有不透風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