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看他臉色不對,目光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頓時腦子清醒!忙一把拉住胸前衣襟拽緊了。

文湛本就臉皮厚,被發現後沒覺得不好意思,反倒不緊不慢地道了句:“都被吸空了,你要麼也起來吃點早餐再睡吧。”

“滾!流氓!”

一片好意換來一句怒罵。

文先生沒有計較,只是探手抱走了還在哭著的女兒。

穆晚晴想著大年初一,周嬸既然來了,多少應該跟人家打聲招呼的,於是也強忍著睏意起床,套了件棉睡衣出去。

周嬸看到她,客氣地笑著招呼:“太太新年好,帶兩個小傢伙鬧得一夜沒睡好吧。”

“周嬸新年好。”穆晚晴回應著,懶得糾正稱呼問題了,回答道,“可能是換了床,他們不適應,夜裡哭了幾次。”

文湛正要說話,手機響起。

他看了眼,轉身去接電話。

穆晚晴就幫著周嬸跟月嫂一起收拾東西。

男人接完電話回來,看了穆晚晴一眼,低聲交代:“今兒大年初一,我帶他們回去拜年。你昨晚沒睡好,吃點東西再好好補一覺。”

他語調溫柔,眼神更是柔和得不可思議。

穆晚晴知道他突然好心情的原因,不就是剛才“偷窺”到了麼。

搞不懂男人的心思,那種事就這麼值得惦記?

“你趕緊走吧,就不用操心我了,冰箱裡還有些凍母乳,記得帶上。”孩子們不在身邊時,她都會把奶水擠出存在冰箱,儘量不浪費,也能保證不回奶。

文湛答應了,吩咐周嬸去取,又讓她們帶著雙胞胎先下樓上車。

穆晚晴見他還不走,微微一挑眉,“你還想幹嘛?”

她以為這人單獨留下來,又想動手動腳的。

文湛看著她防備的臉色,邪魅一笑,“你說我想幹嘛?我想幹的話,昨晚就幹了!”

“……”女人抿唇,心裡暗罵流氓。

文湛臉色微微收起一些,看向她說:“有件事昨天忘了跟你講,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穆晚晴看向他,微微正色:“什麼事?”

“你的親生母親楊女士,來崇城找你了,你知道嗎?”

她臉色一僵,眸光定定地看著男人,眼露震驚和惶恐。

片刻後,她才緩緩回神,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

文湛解釋:“那次你接到老家王大娘的電話,說你生母回來了,我看你反應有點古怪,好像並不怎麼期待,就背地裡讓人去查了查。”

“那位楊女士在老家呆了幾天,人就到了崇城,不知是從哪裡得的訊息。你事後跟那個王大娘聯絡過沒?會不會是她跟你生母說了什麼?”

否則,許鎮周圍這麼多大城市,楊翠珠怎麼會直接找到崇城來?

穆晚晴落下眼簾,臉色木木地回憶了下,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當時王大娘跟我聯絡,再三保證不會透漏我的訊息。”

“那就奇怪了……她來了崇城,直接去找警察,報人口失蹤案,說要尋找走失多年的女兒——”

文湛話沒說完,穆晚晴臉色更緊張,眸底閃爍著濃濃的退避之意,“她找警察報案,那是不是很快就……”

“放心,時隔二十年,警察同志再神通,也不會輕易找到,何況我已經想辦法抹去痕跡了。”

穆晚晴臉色這才平緩了些。

文湛觀察著她的反應,沉吟片刻,略帶小心地問:“你真不打算跟她相認?畢竟,你們失散這麼多年,她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穆晚晴臉色很冷,糾正道:“她不是我唯一的親人。”

“噢,也對,你現在有小澤小雅,我的意思是……”

沒等男人說完,穆晚晴再次打斷:“不用你多管閒事。不管她當年是不是有難言之隱,我都不會跟她相認,你以後不要跟我提她。”

不管是什麼樣的難言之隱,都不會長達二十年杳無音訊。

何況,她已經從王大娘那裡得到一些訊息,大概知道這女人突然出現找她的目的。

但這些,她不想跟文湛講——以兩人目前的關係,犯不著。

文湛看她態度排斥,遲疑片刻,小心地道:“她現在有名有利,二婚丈夫是個企業家,去年因病去世了,她繼承了丈夫的家產,身家過億。”

身價過億?穆晚晴一臉震驚。

王大娘只說她開著豪車,衣著打扮時尚,人保養得也很好,比年輕時更漂亮好看——卻不知她身價如此驚人!

“所以,你若是跟她……”

穆晚晴看出他還想繼續遊說她們相認,再次嚴肅冷硬地打斷:“她身價過億也跟我沒關係,我不想見到她,更不會相認。你不要多管閒事,否則連你也不見!”

“好好,我知道,你不同意的事我不會擅作主張。”看她詞嚴厲色,文湛態度很好地保證,眸光潤潤地看她,有些不放心。

穆晚晴心煩意亂,又困又累,見他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她更加沒好氣,伸手推人:“走吧走吧,趕緊帶孩子們去拜年,我要睡覺了。”

文湛知道,她現在肯定睡不著,她就是想一個人靜靜。

被迫退後朝門口走去,他不放心地叮囑:“你別一個人鑽牛角尖,只要你不想相認,我就不會讓她找到你。”

“走!趕緊走!”她懶得回應,將男人推出去後,一把拍上門。

怔怔地走回客廳,她腦海裡反覆咀嚼著文湛的話,越想越心驚。

原來她當年離開後是嫁了有錢人,那就可以理解為什麼不要他們這些窮親戚了。

而如今肯相認了,也依然是從她個人利益出發。

二十年,從孩童長成成人,樣貌變化判若兩人。

就算在大街上迎面碰上,她也不一定能認出自己吧?

穆晚晴自我安慰著。

————

文湛萬萬沒想到,他已經明確表示不會相親後,母親依然敢一意孤行。

初一,家裡一波一波的客人,都是些豪門太太帶著自家妙齡如花的女兒來拜年。

初二一早,他剛起,蔣麗娟又來敲門提醒:“等會兒張太太帶著她女兒來拜年,你趕緊收拾下,打扮得帥氣些。張大小姐可是大提琴家,可有氣質了!”

文湛一聽,臉色便陰沉下來。

可他也沒跟母親廢話,悶不吭聲沒理會。

等起床收拾好下樓,果然看到客廳裡端坐著一對母女。

看到兒子下來,蔣麗娟剛要給他們彼此介紹,文湛突然拿出手機,揚聲道:“今天中午?時間有些倉促,嗯……好,我儘快過去。”

話落,他不等母親開口便說:“海外分公司有點事情急需處理,我要回公司開個視訊會議,孩子們先放在這兒,我晚點來接。”

蔣麗娟走過來,瞥見兒子手機根本沒有通話,他就是按亮了螢幕裝腔作勢打了個電話而已。

這渾蛋小子!

見兒子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蔣麗娟臉上極其尷尬,回頭看向客廳沙發上的母女,訕訕笑著解釋:“公司突然有點急事,得趕著去處理……等會兒,等會兒我再給他打電話。”

都是豪門,都是人精,那母女二人又不傻,一眼看出文湛是根本瞧不上她們——於是也不死賴著,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告辭了。

蔣麗娟裡外不是人,氣得不輕,立刻打電話把兒子大罵一頓。

文湛開著車在街頭晃悠,母親大發雷霆,他也一句都不反駁,就開著車載藍芽全當提神兒。

昨晚在老宅過夜,兩個小魔頭大概也不太適應,夜裡又哭了兩次。

雖然有周嬸,有月嫂,可他現在對孩子們上了心,一聽到哭聲還是忍不住起來看看,鬧得又沒睡好。

大年初二,天氣晴好,街上人頭攢動,到處喜氣洋洋。

可他卻像只無頭蒼蠅,打著哈欠開著車,不知該去哪裡。

此時很懷念除夕那天,雖然被某人毒舌硬懟了一天,但回想起來卻沒有半分不愉快,反倒能讓他情不自禁地翹起嘴角。

真想厚著臉皮再去找她……

這麼早,她肯定還在睡大覺。

他若是過去就能跟她擠一起睡了,睡醒後二人世界,沒了小傢伙們打擾,他還能做點想做的事。

想想就美。

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允許,過去真睡一起了,痛苦的是自己。

文湛漫無目的地駕車在街頭閒逛了一圈,他最終還是把車開到了穆晚晴住的小區——海逸天璽。

不過,他沒有去穆晚晴住的那棟樓,而是輕車熟路地開到她後面那棟,停在了一個私家車位上。

下車,刷門禁,上樓,進屋……

他站在客廳陽臺上,朝外看去,正好能瞧見穆晚晴的家。

天氣好,能見度高,不用藉助客廳窗簾旁架著的望遠鏡,他也能較為清楚地看到對面那套房子裡靜悄悄的。

嗯,看來她確實還沒起床。

此時此刻,他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麼這女人執意要離婚。

想想如果沒離,雖然她住著大別墅,衣食無憂,可每天被兩個孩子纏著,就算有人幫忙,可只要孩子在身邊,當媽媽的總不可避免地要掛念,要操心。

而她現在一個人住在外面,無拘無束,無牽無掛,一覺睡到自然醒,孩子們偶爾來串門玩玩——對比之下的確瀟灑自由多了。

哎……

文湛又止不住後悔,如果他早點醒悟,早點關心孩子愛護她,也許就走不到離婚這步了。

呆呆地看了會兒,他不知在回味什麼,嘴角莫名地勾起笑意,而後轉身回房,也矇頭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