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巢再次嘆息一聲:“貧道只是將那邪晦之物從你們體內趕了出去,可沒想到那妖物頗有些道行,轉瞬間便被他逃遁了去。”

村民們大驚失色,驚撥出聲。

近日來,福鎮的村民,不知為何接二連三地染上重病,個個面黃肌瘦,嚴重點的早已臥床不起,更有甚者莫名其妙地死去。

“這,這可如何是好?”

“逃了?仙師如果離去,它再返回,我們可咋辦啊?”

仙氣縹緲,道袍纖塵不染的老仙人壓了壓手掌,示意眾人安靜:“諸位稍安勿躁,貧道此次下山,自然就是為了剷除這汙穢之物,若不能將其徹底鏟去,貧道自然也不可能離去。”

老婦人捏著袖口擦了擦眼角。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多謝仙師救命之恩啊。”

村民們再次道謝後,同樣感激涕零。

眾人紛紛離去,唯有攙扶起老婦人的少女快跑兩步,來到童顏鶴髮,一身仙風道骨的老神仙身前。

少女緊咬牙關,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神仙,能不能讓我將父母帶回去安葬。”

玄巢聞言搖頭,只說出兩個字:“不可。”

少女急忙追問:“為何?”

人死怎能不安葬,何況是養育自己的父母,難不成要讓他們曝屍荒野?

少女臉色煞白,囁嚅著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那我父母……”

仙人攙扶起少女,嘆息一聲:“唯有用仙火煉化,才能保小鎮無恙。”

目送少女攙扶著老婦人離去的背影,玄巢忽然臉色一沉,眼睛在地上不停掃蕩,最後看向遠處樹林裡,喃喃自語道。

“哼,我看你還能躲多久。”

最後,仙風道骨的老道士,看向祭壇中央的屍體,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滿是貪婪的神色。

不遠處的一堵破敗牆壁之下,蹲著一男一女兩道年輕身影。

少年雙腿叉開,手肘抵住大腿,姿勢極為粗獷的蹲著,他此時面色慘白,似乎大病初癒。

少女則按著腰間一柄長劍,臉色陰沉。

正是劉羨陽和陳對。

劉羨陽望著遠去的村民微微皺眉,因為在他眼中那些行走的人,竟然是一幅幅骨架。

劉羨陽低聲詢問:“這說的什麼?”

他來南婆娑洲月餘,雖然南婆娑洲的大雅言已經學的七七八八,可是帶了地方口音後,就一句也聽不懂了。

陳對陰沉著臉,用南婆娑洲雅言給高大少年重新敘述了一遍。

劉羨陽皺眉:“他說的是真的假的?”

少女微微搖頭:“如你所見,那些村民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是死人了,而那個老道士,也不是什麼道士,而是修道幻化成人形的山中精怪。”

說話之際,體壇中央那道身影俯下身子,湊到屍體上不停嗅著,然後,只見老精怪張開嘴巴對著空氣吸氣,那些屍體中則飄出一道道虛幻的霧氣。

虛幻霧氣飛入那道不是人卻擁有人身的精怪口中,那道身影一臉陶醉神色,彷彿飽餐了一頓,他心滿意足的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

最後,白光一閃,竟然化作一隻白色的,直立的,到人膝蓋高的老鼠。

那白色的巨大老鼠在屍體上嗅了嗅,彷彿是在檢視食物還有沒有剩餘,片刻後,它口中冒出一道道火焰,將屍體燒成灰燼,竄入不遠處的樹林,一閃而逝。

陳對起身,望向一旁的劉羨陽,憤怒道:“剛才為什麼攔我?”

他們早在那隻老鼠精做法時,就已經來到了此處,少女憤怒至極,本該一劍削去那隻老鼠精的腦袋,卻被劉羨陽攔了下來。

劉羨陽道:“那些村民死都死了,你這會衝出去殺了他也沒用,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搞清楚它要幹什麼,然後再把它殺了,給村裡人報仇。”

它如果只是要吸食人氣,那些人早就變成它的口糧了,何必廢這麼大的勁,騙那些村民?

只是不知道,它給那些在早已生機斷絕的人施了法術,讓他們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卻在修道之人眼中的如行屍走肉,毫無生機的枯骨,是為了什麼。

陳對聞言,推出半寸的長劍,重新按回歸鞘。

劉羨陽看著臉上掛滿寒霜的少女,試探的問:“要不我逆行光陰長河,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陳對雙指掐劍訣,豎於胸前,只是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然後閉上雙眼,默唸口訣。

“不用。”

點點金光從少女指尖冒出,少女睜開雙眼,以雙指為筆,金光為墨,在空中寫下一個字,同時口中冷喝一聲。

“敕!”

那個金色的敕字,飛快沒入地面,消失不見。

僅僅片刻,劉羨陽就看見地上“摔”出一個老頭。

陳對臉上寒意更甚先前,“鏘”的一聲,寒光閃過,袖珍飛劍化作的長劍已然出鞘。

還沒搞清楚自己為啥會出現在這,被摔出地下的老者的脖頸上,就已經架上那把寒意森森的三尺青鋒。

老漢嚇得肝膽欲裂,身體僵住,甚至不敢轉過頭看清長劍的主人。

陳對開口道:“我還以為你這土地已然被人打碎了金身,那隻精怪在小鎮作祟,你為何也不出手阻止!”

土地老頭,聞言猛然轉過身。

看見兩道身影,女子滿臉寒霜,拿劍指著自己。

而那個少年,則雙腿叉開,手肘抵住大腿的蹲在一旁,見自己看來,竟然朝自己揮了揮手掌,像是打招呼。

土地老兒立刻紅了眼睛,看了看一臉怒容的女子,又看了看面無表情卻看上去和善些的少年。

最後,土地還是選擇了後者。

老者聲淚俱下,像是要無處訴說冤屈的百姓,看見青天大老爺一樣,匍匐著朝著劉羨陽爬去,一把抱住後者的腿,死活不願意放開。

“仙師……你可一定要為小老兒做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