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癔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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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發愁該怎麼辦才好時,那人突然一聲驚叫:“糟了……打死人了……”
聽他一喊,街坊們更都嚇壞了。
我趕緊借坡下驢,衝過去一把就抱住了女屍。
我假裝哭道:“媳婦呀!你們把我媳婦打死了!我饒不了你們!”
一時間,就見街坊們慌作一團,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其實,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因此街坊們都沒揍她,只對我和三先生下了手。
就在麵館裡亂成一團時,突然一個吼聲從門口傳來——
“都別吵了!”
那吼聲中氣十足,就像打雷一樣。
大家都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人群后面,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三十來歲的模樣,面板黝黑健碩,神情剛毅滿臉橫肉。
他的臉上和胳膊上,露出少說得有十幾道刀疤,顯然是個狠角色。
一看是他,周圍的街坊們竟全都面露慌色,不由自主都開始往後退。
可他們的模樣,倒不像是對這男人有多敬畏,更像是恐懼和厭惡。
一進門,那男人先盯著我說:“你們別演戲了,這女孩兒壓根沒捱揍,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她自己不起來,我可動手了。”
他和其他街坊不同。
其他街坊一聽說有死人,嚇得都不敢上前。
可他走過來就朝我懷中的女屍伸出了手,似乎想把女屍給拎起來。
我心說這人膽子真大,顯然是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
可他一碰女屍,女屍不是人的事不就露餡了?
我正琢磨該怎麼應對時,三先生走了過來,拽住了那即將抓住女屍的男人。
他笑了笑說:“沒事,我這侄媳婦低血糖,昨晚倆人折騰一宿也沒睡好覺,讓她睡會就好了。”
聽到這話,周圍的街坊們如釋重負。
一見危機解除,我趕緊站起身來,朝眾人埋怨道:“你們先別急著動手,先聽我說!你們也不想想,我們要真是騙子,還回來幹什麼?”
“可你們現在回來有什麼用?人都死了!”
人群裡立刻有人反駁。
“不,還沒死透!”三先生忙接過話茬兒,又說道:“我剛看棺材裡的宋姑娘還有一息尚存,你們再給我個機會,興許我能救她……”
一聽這話,人群裡議論聲四起。
三先生不管他們,又走向棺材。
他給棺材裡的宋寡婦號了號脈,不禁皺起了眉頭,轉身朝其他人問道:“我們走的時候她好好的,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街坊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是我最先發現的。”這時又是那個滿身刀疤的男人站了出來,他告訴我們說:“前夜你們走的時候她確實沒事,街坊們也就都散了。可大概凌晨三點來鍾,她突然又躺在炕上開始折騰,渾身開始長綠毛。我嚇壞了,趕緊去叫人,結果回來再看她時,她就已經這樣了……”
刀疤男的話說完,一個街坊插話道:“我們請衛生所的郭大夫過來看過,說宋寡婦就只吊著最後一口氣,沒救了,這才趕緊給她張羅喪事……”
三先生聽完點了點頭,掐指一算後,才說道:“喪事就先免了,癔病而已,她還能救。你們去幫我準備個大水缸來,用稻稷麥豆麻五穀勾兌烈酒把水缸灌滿,我要給宋姑娘泡澡……”
一聽‘泡澡’,街坊們都興奮了起來。
唯獨那個滿身傷疤的男人,臉不自覺地紅了。
這時三先生又說:“人間五穀的陽氣最重,能避邪晦,而烈酒殺菌止痛,可以淨化陰怨之氣。我要先用這個法子破除邪氣,把宋姑娘的命給吊回來……”
街坊們一聽這話,趕緊去準備東西。
趁這工夫,我也把女屍抱進了麵館的臥室裡,讓她好好先睡一覺。
也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沒過多久,街坊們抬了個大水缸進來。
把缸裡倒上五穀和烈酒之後,三先生把那些迫不及待想看熱鬧的街坊,都轟了出去。
只單獨留下了那個滿身刀疤的男人。
三先生問他怎麼稱呼,那男人卻猶豫了起來,就像不願提及。
想了想,他才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李金鰲。
三先生問道:“李金鰲,其他的街坊看她沒事,就都走了,為什麼你會知道她又犯病的事?”
李金鰲臉又一紅。
他尷尬道:“我擔心她再出事,就躲在她後牆根底下一直守著她,沒想到真出事了。”
三先生點了點頭,笑道:“看來我猜得不假,那些街坊都是來看熱鬧的,幫不了什麼大忙,可你不一樣,你是真心為了這姑娘好……”
這一下,李金鰲的臉更紅了。
黑紅黑紅的。
隨後三先生讓李金鰲幫忙,脫掉宋寡婦渾身上下的衣服,把她抱進水缸裡。
李金鰲照做後,三先生又叫他去找了一塊絲瓜瓤子,給宋寡婦擦身。
李金鰲雖然尷尬,可也只能照做。
在缸裡泡了不久,宋寡婦的臉色開始逐漸好轉,也開始有了微弱的呼吸。
顯然是這法子起了作用。
這時三先生又說:“李金鰲,你去幫我找幾塊豬肉來,越多越好,切成大塊。”
聽到這話,李金鰲難免一愣。
三先生幾次讓他找的東西,都奇奇怪怪的。
三先生就解釋說:“癔病磨的是人的血肉之軀,眼下這股子邪氣被困在缸裡,散不出去,我要用豬肉把它們引走……”
李金鰲這才明白,趕緊去照做。
找來豬肉後,三先生把那些豬肉一股腦全都扔進了缸裡。
隨後讓我們看著宋寡婦,他自己跑去一旁休息。
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檢視一次缸裡宋寡婦的情況。
就見她身上的綠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臉色也越來越紅潤。
而我再看泡在缸裡的豬肉,都開始發綠發硬,並且滋生出一層細細的絨毛。
就像是在快速腐爛一樣。
我問三先生,接下來怎麼辦?
三先生卻擺了擺手,說了聲‘不急’。
他跟李金鰲要來紙和筆,隨後時而抬手掐算,時而在紙上寫寫畫畫。
連晌午我們吃飯時,叫他他都不理。
他這一算,一直算到了傍晚。
眼看天要黑了,他才終於伸了個懶腰,讓我們去給他弄點吃的。
吃飯時,三先生盯看著紙上的字跡圖畫,如釋重負。
他不禁一聲感嘆:“原來是這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