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不是說能省下12000塊錢嗎?我的想法是按每人每天一毛錢的標準來,即便是再增加三百人手,這錢也儘夠了,還能有富餘。只要能把工期提前,這糧食和工錢就實打實的省下了,也符合多快好省吧?”唐植桐繼續給吳組算賬,表明自己的計劃沒出格。

“你這辦法好啊,但這標準太高,都趕上中灶了。”吳組高興的拍了下大腿,又指著唐植桐笑罵道,“好傢伙,你小子一下給老子弄出1000多個團營級幹部??這事能捅破天啊,伙食標準減半吧。”

真應了魯大爺那句話,國人最喜歡折中。一天五分錢什麼概念呢?哪怕全部用來買肉,也只有30g的樣子,何況這五分錢還包括各種調料錢?

“可降低標準,就不一定達到預期效果。”唐植桐一臉為難,心累,但也確實能體諒吳組,現在不時興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該說的還是要說到,“小時候,奶奶就告訴我,澆地要澆透,水過地皮溼要不得,否則只會看著光鮮不頂用。”

“你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對不對?”吳組心情好,指著唐植桐手裡的信紙說道:“說了一大堆,你還沒掀到第二頁呢。”

“您目光如炬,看的真準。”唐植桐苦笑道,“後面確實有,但協調起來難度大,也需要時間,咱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你先說說看。”

“簡單來說就是為民人務服,解決民工的後顧之憂,以真心換真心。”唐植桐也不去翻信紙,就這麼娓娓道來,“前陣子我不是中暑嘛,得虧咱這水涼,否則都不一定能活過來。還有克儉哥託我給他捎過一次煙,就連咱們戰士們買東西都不方便,更別說民工了。再就是我來工地這麼久了,一次也沒見到過有人吃水果,我問過老鄉,水果農村有,一般會帶著走上二十里地去鎮上趕集換錢買點鹽,一天的功夫都不一定能賣完,很是耽誤工夫。”

唐植桐說的有些口乾,端起搪瓷水杯喝了一口。別人給倒水,如果不喝,就有些失禮,上午時間短,唐植桐沒來得及喝,這次可以多喝點,可惜沒茶葉。

喝口水,唐植桐繼續說道:“城裡有醫院、供銷社、合作社、電影院、理髮店、澡堂、食堂,無論做什麼都很方便。如果咱們的工地上也有小診所、供銷點、理髮店,哪怕是臨時的呢,您說群眾會不會支援?咱們方便群眾、服務群眾,也是讓勞動群眾更好的投入到建設中去,是這個理吧?”

“你說的很對,伱的想法也很好。”吳組點頭認可,又和唐植桐解釋道:“我之所以不同意你說的葷菜標準,一來標準太高,沒有前例;二來三班倒不光要再招民工,也要再招臨時工,這都需要錢。剛才說的這幾條不錯,我這就聯絡落實!”

“您過獎。您站得高看得遠,看問題肯定比我全面。”唐植桐起身,沒走,“那個……吳組,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請您通融通融。”

“你先說說看。”吳組老成道。

“工錢結算的時候,我那份工錢能按糧食結算嗎?我想換成糧食。”唐植桐大大方方的提出了要求。

“就這事?”吳組有些意外,還以為是什麼讓人為難的事呢。

“就這事。”唐植桐肯定道。

“沒問題。”吳組爽快答應,帶著幾分好奇追問:“你為什麼想換成糧食?可不好往家帶啊。”

“嗐,還不是我飯量大給鬧的。”唐植桐臉上帶著幾分無奈,解釋道:“人人都有定量,我吃的多,就得去糧店多買,糧店的店員問東問西的,服務態度很不好,沒少給我媽甩臉子,我忍不了,可也沒辦法。能從這換一點,就能少讓我媽少陪幾回笑臉。”

“服務態度問題,上面也注意到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所改善。”吳組站起身來,拍拍唐植桐肩膀,安慰道:“到時候提前兩天跟我說想換大米,還是白麵,工地沒有的,我去糧食局給你倒騰。”

“那可是承了您大情,了了我一樁心事。”唐植桐給吳組彎腰拱手致謝,“您先忙著,有事隨時喊我。”

真的有事需要一個小小的臨時工嗎?

唐植桐這話看著有點託大,其實是他特意留下的伏筆。

兩世為人,人性最難琢磨,但也有規律可循。有積極的,有消極的,但大部分是普通的。

讓坐慣了辦公室的人來工地上享受風吹日曬雨淋,為泥腿子服務?而且一干就是兩個多月?這絕對不是常人能接受、能幹好的,消極怠工是大機率的事情。

吳組做事雷厲風行,行政效率很高。

當天就找各民工小隊隊長做通了思想工作,兩班倒改為三班倒,外加擴招人手。當聽說伙食改善、能看病、看電影、能買東西后,小隊長們的積極性都很高。

第二天一早,就有穿戴整齊的售貨員帶著兩箱貨前來報到,一旁的衛生員揹著小藥箱也挺像那麼回事。

伙食確實改善了,談不上大葷,但燉的蔬菜裡面有點肉末,飄著幾點油星。

也是這一天,唐植桐切了上千斤菜,伙食提升嘛,每班的兩頓飯燉菜都管夠。同是這一天,伙房不再提供鹹菜條,畢竟吃鹹菜體現不出伙食提升……

好傢伙,這一天下來,把唐植桐累的夠嗆。

這一天,民工的勞動效率確實提高了不少,吳組很高興,但接下來的幾天效率卻逐漸走低。

接下來的幾天,逐漸有民工不要大鍋菜,開始跟伙房要鹹菜條,而且這樣的民工越來越多。

唐植桐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卻沒打算去說破。看破不說破,說破得罪人,得罪人的事不能輕易幹。

就這樣,彷彿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

三班倒的效率確實比兩班倒有提升,但按照這個施工速度下去,並不足以在節前完工。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近,吳組的眉頭也一天比一天緊,手裡的煙一根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