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寧聞言一驚,抬起頭看著厲嬤嬤,她知道,厲嬤嬤這是在變相的拒絕自己。

到了此時,秋寧也不打算再繞彎子了。

只見她後退兩步,撩起衣襬,竟朝著地上筆直地跪了下去,一臉誠懇地道:“秋寧有罪,其實我是有事想要請嬤嬤幫忙。”

隨著她的話落,厲嬤嬤原本溫和的目光陡然一冷。

秋寧只得硬著頭皮道:“我知道如果一開始找嬤嬤幫忙,您一定會拒絕,所以便採用了這迂迴的法子。”

說完,她又從一側的袖子裡掏出一個荷包,並一些首飾物件,一一擺放在桌子上。

“這裡是我以及兩個妹妹身上所有的身家了,我只想請嬤嬤幫忙,這其中的一百兩孝敬您,剩下的,嬤嬤可以用於打點上峰,出宮採買的事,我勢在必得。”

厲嬤嬤看著桌子上沉甸甸的錢袋子,還有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首飾,目光暗了暗。

一百兩,對於厲嬤嬤這樣的管事來說,不算少了,她自己的月例銀子也才不到十兩銀。若能幫助秋寧這一次,對於她來說,無非是在上頭面前說幾句好話。

這樣的事,厲嬤嬤沒有理由拒絕。

只要再熬上幾年,她就能出宮了,到時候有銀子傍身,日子也不會過的太艱難。

她視線重新落到秋寧身上,冷笑了聲:“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你卻不知道,這差事所有人都在盯著,我若是給了你,會得罪多少人?”

秋寧咬牙道:“我知道這會讓嬤嬤為難,所以直接拿出了最大的誠意,目前我身上,真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還請嬤嬤通融,日後定忘不了您的大恩!”

厲嬤嬤其實在剛開始就已經心動了,只不過不想答應的太過容易,讓秋寧覺得這銀子花的不值。

她佯裝糾結了一番,最後嘆了口氣,道:“罷了,就當嬤嬤我發一回善心,幫你去跟上頭打點一番,至於能不能成,就要看天意了。”

秋寧立馬喜笑顏開,連忙道:“多謝嬤嬤,那我就等著您的好訊息!”

……

過了幾日,不知怎地,秋寧每晚進入厲嬤嬤房裡獻殷勤的事被有心人給傳開了,很快就傳到了秋瑤耳朵裡。

為此,秋瑤還特意跑到張氏面前,長篇大論了一番,說秋寧如此行為,簡直是在給相府丟臉,若是日後父親和兄長有機會回京,也會因此被人在背後議論,建議張氏直接跟秋寧斷絕來往,不認秋寧這個丟人現眼的女兒。

張氏聽聞,一時間也犯了難。

她雖知道秋瑤的話有些道理,但也不想直接就斷了跟秋寧的關係,那畢竟也是她的親生女兒,舍了誰都會心疼。

於是,張氏便抽空去了趟秋寧所在的地方,看到秋寧和兩個妹妹正在啃冷麵饅頭,以為秋寧她們遇到了困難,當場就紅了眼眶。

“阿寧,你有什麼難處跟母親說就是,何必為了省銀子來吃這種食物,是母親沒用,連累了你們……”

張氏說著,情緒便有些低落,連帶著語氣也有些哽咽。

“我聽說你為了討好管事,每日裡都去伺候她,可是阿寧,你長姐說的也有道理,咱們雖身處逆境,也應該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莫要讓你父親和兄長以後難做。”

“母親這裡還有些碎銀,你先拿著,若是不夠,等我回去多繡些東西,你可不要再去委屈自個兒,討好管事了。”

張氏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把裡面僅剩的幾塊碎銀都交到了秋寧手裡。

秋寧怔住,看著張氏滿是心疼的臉,心情有些複雜。

“不是的娘,我和三妹四妹平日的伙食都還可以的,今兒只是……”

“你不必解釋了,母親知道,你從小就是個要強的孩子,拿著吧,給自己還有秋嬋和秋雪買點吃的。我改天再來看你們。”

張氏說完,不等秋寧她們反應,就匆匆離開了。

秋寧:“……”

她可是聽說了,秋瑤要讓母親和自己斷絕關係來著。她本來還在糾結,若是張氏真的提出要斷親,到底要不要答應。

可沒想到,張氏不僅沒有提說斷親,反而還將身上僅剩的銀子給了自己。

這一刻,秋寧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不管發生了何事,她都要保住張氏。

好奇的是,不知道秋瑤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沒過幾天,秋瑤身上的銀子也都打點光了,再也無法讓其他人幫自己洗衣服,只能再次親自動手。

可不管怎麼努力,這裡的衣服永遠都不可能洗完。

院子裡的人見秋瑤主僕總是慢吞吞的拖後腿,也開始沒了好臉色,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秋瑤再次問張氏拿銀錢的時候,卻被告知張氏也身無分文了,追問之下,張氏一時口快,竟主動承認了把僅剩的銀子給了秋寧。

秋瑤頓時氣憤不已,直接就朝著張氏說教:“母親是糊塗了嗎?你把銀子給了二妹妹,咱們一大家子今後的吃喝靠什麼?若是誰再有個頭疼腦熱的又該怎麼辦?”

“她拿著銀子卑躬屈膝的去討好一個下人,無非就是為了日子能過的舒坦一點,可咱們來這裡本就是做苦力的,母親如此縱容,是在害二妹妹!”

張氏本就不善言辭,以往在府裡的時候,秋瑤經常仗著自己讀過書習得字,大道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張氏根本反駁不了,長此以往,便形成了,只要秋瑤一開口,張氏就只有乖乖被說教的份。

連帶著府裡的下人們,也都對秋瑤畢恭畢敬的,見了面行禮比在張氏這個主母面前還要恭敬。

正當張氏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口突然插進來一道聲音,打破了沉默。

“長姐這話好沒道理,你能拿著銀子去討好宮人讓自己過的舒坦些,怎麼我就不行了?”

秋瑤回頭一看,毫無疑問的,正是秋寧。

她的臉立馬拉了下來,一時間竟找不到理由反駁。

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道:“瞧二妹妹這話說的,我可是瞭解到,你在那處不僅頗得人緣,還發明瞭一套洗刷工具,連管事的都還當眾誇獎了你。”

“可我自打進了那浣衣處,屢次三番被管事刁難,這才向母親借了些銀子打點,我那是迫不得已。”

“二妹妹若是覺得不公平,那不如把差事交換回來好了,當初本就是安排我和香荷去洗恭桶,你和三妹妹四妹妹負責浣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