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奈的一笑,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陛下,可否先容臣妾下去換件衣裳。”

聖景帝步子一頓,看了眼萬溶月,身上還穿著跳舞時的衣服,袖擺很長,確實不太方便,於是便轉頭吩咐蘇祁年道:

“也罷,先帶貴妃下去沐浴更衣。”

頓了頓,想到貴妃的宮殿還沒這麼快收拾出來,補充道:“今晚就暫且安置在朕的寢殿。”

一旁的皇后和諸多妃子們聽聞,忍不住面色一變。

陛下的寢宮,後宮之中可從來沒有哪個妃子在此處過過夜。一般都是皇帝臨幸過後,當夜就會送回妃嬪自己的宮殿就寢。

但這個時候,卻沒有人主動站出來破壞皇帝的雅興。

宴會得以繼續進行。

這邊,萬貴妃在出了宴會之後,便對著身後的蘇祁年道:“有勞蘇公公了,本宮突然想起在掖庭宮還落下了東西,這就去取來,稍後再來陛下的寢殿。”

蘇祁年有些為難,“娘娘,這陛下還在前面的宴會上等著您呢,若是耽擱的久了,老奴也不好交差呀。”

“無妨,此事自有本宮一力承擔,我去去就回。”

萬溶月說完就摔下下了臺階,朝著殿外走去。

“哎,這……娘娘,夜黑風高的,還是讓老奴帶幾個侍衛跟著您吧。”蘇祁年一甩佛塵,忙跟了上去。

這位可是剛得了陛下的寵愛,還熱乎著,絕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否則,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這次萬溶月沒有拒絕,預設了蘇祁年的跟隨。

直到到了了掖庭宮大門,守門的侍衛在看見萬溶月回來之後,一個個皆瞪大了眸子,豎起長槍架在她身邊,嘴裡警告道:

“好哇你,竟敢趁著我們兄弟喝醉酒偷偷溜了出去,你可知罪?”

萬溶月看著眼前的兩杆長槍,神色未變,而是後退了兩步,答道:“私自出宮確實是我不對,晚點我會親自向陛下解釋,亦不會牽連到二位。”

其中一個高個子侍衛,叫陳大牛的,一聽萬溶月這話,就忍不住吼道:

“你當我們是傻子呢,你一介冷宮棄婦,別說是替咱倆求情,就算是陛下的面,你都見不到,糊弄誰呢?

不行,今兒說什麼都得要押你去見宮裡的主子。”

那侍衛說著,就要對萬溶月上手。

本身在冷宮這種地方當差,就沒什麼油水,眼下若再因為看管不力被上頭給逮住,保不準是要掉腦袋的。

然而還沒等他碰到萬溶月,斜裡就突然飛出來一柄拂塵,敲在了陳大牛的手腕上。

“嘶!誰特麼……”吃痛的陳大牛正捂著手腕,想看看是哪個雜碎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偷襲他。

結果這一轉身,就看到了蘇祁年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在這宮裡頭,蘇祁年這張臉,那可是行走的活招牌。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就算是朝臣們見了他都還得給幾分薄面,更何況他陳大牛一個小小的冷宮侍衛。

反應過來後,陳大牛秒慫了,立馬換上一副忐忑的笑來,討好道:

“哎喲,蘇公公,什麼風把您給吹這兒來了,此地汙穢,實在是有辱您的身份啊。”

“大膽!”

蘇祁年對著陳大牛直接是一句厲呵,“膽敢對貴妃娘娘如此不敬,你是嫌命長了嗎?”

陳大牛:“……”

另一個侍衛:“……”

這女人不是已經被打入冷宮無詔永不得出嗎?連皇上都厭棄了的,他們也不過是照例行事,且上頭主子吩咐了,務必要好生看管,一針一線都不許讓人送進掖庭宮。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也確實是這麼做的,每日裡除了晚間和午休時間到附近打個盹兒,或者喝上兩壺,其餘時間可都是守在這裡的呀。

怎麼聽蘇公公的意思……

陳大牛不由地搓了搓手,試探道:“那個,還請蘇公公明示,我們兄弟二人不知犯了何錯?”

蘇祁年卻根本沒有搭理二人,轉而一揚佛塵,堆著笑臉走到萬溶月面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這二人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如此對您,可要奴才幫您料理了?”

蘇祁年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轉頭看了眼陳大牛和李勝,那眼神,猶如在看一具屍體一般。

到了此刻,陳大牛若是再沒品出點什麼來,那他二十幾年的飯也就白吃了。

當即再也顧不上其它,拉著杵在一旁的李勝,筆直的就朝著地面跪了下去,嘴裡道:

“小的知錯,方才冒犯了娘娘,懇請娘娘恕罪。”

萬溶月瞧著地上跪著的二人,沒有講話。

一股無形的威壓瀰漫在陳大牛和李勝四周,明明是春日裡的天氣,二人愣是就出了一身冷汗。

若真的是他們想的那樣,那可就完蛋了。

正當二人心中警鈴大作的時候,卻聽到萬溶月突然開口了。

她說:“罷了,不知者無罪,他們也是奉命看守本宮,這才態度嚴厲了一些,陛下還在等著,咱們還是快些吧。”

眼下自己才剛剛復寵,若一來就處置了看守自己的侍衛,很容易惹人非議。

更何況,不過是兩個無足輕重的侍衛罷了,尚且不值得她動手。

她的心思必須要放在更重要的地方。將之兒接到自己身邊,還有就是,務必要讓當初設計陷害她的人自食惡果。

兩個侍衛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忙向萬溶月道謝。

而蘇祁年作為一個有眼力勁兒的太監,自然要在陛下的寵妃面前多多表現一番,於是對著兩人道:

“既然娘娘赦免了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日起,你們便不用在這守著了,自請去罪坊司看守吧!”

說完,便一揚佛塵,恭敬的站在大門處,等著萬溶月。

屋內,青葉正在焦急的來回踱步,還時不時的朝著窗外望過去。嘴裡自言自語道:“娘娘怎地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事情進展的是否順利,這要中途被人給發現了可怎生是好?”

秋寧也正坐在一張半舊的圈椅上,手裡捧著一本書,看到青葉緊張又焦急的模樣,書也看不進去了,索性勸道:

“能做的我們都做了,能想到的風險也都已經規避,事情雖有一定的風險,但,只要中途不出意外,此事應該能成。”

秋寧說完,也兀自起身,朝著宮宴的方向抬頭望去。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應該也快結束了。”

就在秋寧的話剛落,門口陡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阿寧說的沒錯,的確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