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秘境結界

可說時遲那時快，蘇棠手中的匕首還未落下，她只覺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直直地朝她席捲而來！

竟是將她猛得吸附到了……帝神的棺槨之中！

蘇棠猛得身體一輕，一陣輕微的眩暈傳來。

等她睜開眼，只見自己漂浮在一片虛空中。

虛空無邊無際，入目一片黑暗。

蘇棠嘗試著起身，朝前飛身而去，可這裡的空氣稀薄，她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就連飛身訣都捻不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的眼前景色一變。

她竟穿著尋常的粗布麻衣，正坐在當年不就城外、她和溫故同住的茅房裡。

她正坐在床邊，幫溫故繡著護膝。

護膝上的兩隻蝴蝶，是她一針一線逢出來的。

而溫故正在外頭的院子裡，準備晚餐。

“蘇棠，吃飯了。”

是溫故的聲音沒錯。

溫溫潤潤，繾綣動聽。

蘇棠有些不敢置信，她腦子一片空白，扔下手中的繡撐，迅速跑到外頭去。

卻就見到溫故穿著一襲黑衣，正笑意吟吟地看著她。

他的手中還端著一盤剛炒好的脆藕，正盈盈散發著食物的香氣。

蘇棠怔住，幾乎是瞬間，眼淚便溢位了眼眶。

她喃喃地啞聲說：“阿故，是你嗎？”

溫故將手中的藕片放在院子裡的餐桌上，這才對她笑道：“這是怎麼了，怎是這副神情，小黑又欺負你了？”

小黑是住在隔壁的狗精，性子狂躁，看到蘇棠就對她亂叫。

蘇棠大步跑到溫故懷裡，緊緊抱住他。

她破涕為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好想你。”

溫故的身體溫熱，身上依舊帶著一股她所熟悉的丁香花的味道。

她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這股氣息。

她貪婪地緊抱住她，將腦袋蒙在他的懷裡。

她強忍住心口的酸澀，哽咽道：“阿故，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溫故輕輕撫過她的腦袋：“好，我們再也不分開。”

蘇棠說：“你走到哪，我就去哪，寸步不離。”

溫故彎眼笑著：“好，寸步不離。”

蘇棠這才破涕為笑，抬起頭看著他，對他甜甜地笑。

他們坐在桌邊，一齊吃了晚膳。

蘇棠餓壞了，大口大口吃著，雙眼依舊紅彤彤的，不像草精，倒像只兔子。

接下去幾日，蘇棠和溫故，始終粘膩在一起。

溫故取笑她是個粘人精，蘇棠也不理，溫故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果真寸步不離。

直到三日後的夜裡，等吃了晚膳後，他們去了附近的山頭，去看夜景。

夜風很大，蘇棠倚靠在溫故懷中，二人看著頭頂璀璨的星辰。

蘇棠輕聲道：“阿故，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溫故將她摟在懷中，問她：“什麼噩夢？”

蘇棠空洞地看著遠方，聲音沙啞：“我夢到你被仙人打死了，就死在我的懷裡。”

溫故低笑一聲。

蘇棠卻說得認真極了：“為了給你報仇，我拼了命地努力修行，便是想去仙界，給你報仇雪恨。”

說到最後，語氣中滿是陰鬱的戾氣。

溫故撫過她耳邊的亂髮：“只是夢罷了。”

蘇棠又看向他，笑了起來：“對，你說得對。只是噩夢罷了。”

“只要夢醒了，就結束了。”

溫故始終輕笑。

他俯身，對著蘇棠的嘴唇吻了上來。

可蘇棠，卻避了開去。

溫故有些錯愕：“怎麼了？”

蘇棠眸光幽深地看著他：“謝謝你。”

溫故眨了眨眼：“謝什麼？”

蘇棠站起身，聲線蒼茫：“謝謝你，給我織了這個夢。”

真的很美。

讓她不忍醒。

說話間，她從手中變幻出凌冰匕首，鋒利的刀刃直指向他。

剎那之間，頭頂明亮夜空遍佈烏雲，閃電雷鳴，貫穿其中。

夜風陡然變得洶湧，將蘇棠的衣袂高高吹起。

她身形筆直站在山巔，手中匕首散發出泠泠寒光。

她眸光涼沉，可看著溫故的目光始終繾綣。

她輕聲道：“玉瑤曾說過，帝神的寒冰棺槨內，有個秘境結界。”

秘境結界，窺探秘密。

會將你心底最渴望的事，編織出一場夢境，將你永遠困在其中。

溫故就是她的慾望。

這場夢境如此美好，讓她不忍醒。

若想走出這場夢，便將自己的慾望，親手殺死。

蘇棠高舉起凌冰匕首，卻重重刺入自己的心臟。

鮮血噴濺而出，染紅她胸前緋色的衣衫。

溫故怔住：“你——”

蘇棠臉色慘白，卻笑得明豔張揚：“溫故，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我又怎麼捨得傷害你。”

將自己的慾望親手殺了。

那她就殺了自己。

慾望因她而起，溫故何其無辜。

她狼狽地單膝跪地，嘴邊落下血絲。

她雙眼緋紅，始終看著溫故：“你做的飯很好吃，是我懷念的味道。”

“謝謝……”

話音未落，天地之間已浮現碎片，腳下的高山成了粉末，面前的溫故，也逐漸化作一陣塵埃。

整個世界七零八碎，徹底消失。

天地重新迴歸虛無，世界一片寂靜，只剩蘇棠胸前的血液，滴答，滴答，緩緩低落。

勉強發出一丁點虛弱輕微的聲音。

可陡然間，面前的世界卻又一變。

這方虛無的空間陡然扭曲，蘇棠只覺眼前猛得一花，等再睜眼，竟像置身在宇宙之中。

身側是無數點點星辰，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赫然在目。

只是在不遠處，有一道異常灼人的靈體，散發著無比耀眼的光，刺得蘇棠快要睜不開眼。

她迷茫極了，不明白為何這神棺會將自己吸入其中。

更不懂為何帝神的神力如此逼人，可她卻毫無影響，甚至覺得這神力竟能讓她感到無比愉悅。

渾身上下都像是被這神力滋養了一般！

就連剛剛被凌冰匕首傷到的傷口，都不太疼了。

蘇棠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卻發現這傷口竟已逐漸癒合，以一種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

她試探著走向那道灼人的靈體。

等她走得近了，才看清，在刺目的靈光之內，竟是躺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穿著聖白的單薄衣衫，閉目沉睡。

距離太遠，蘇棠看不清長相。

外頭有一道結界，蘇棠只能隔著結界遠遠打量著。

這應該就是元鈞帝神，是玉瑤心心念唸的主人。

她陪在玉瑤身邊一百多年，無數次聽她說起元鈞的名字。

倘若今日來的玉瑤，想必她一定會很高興吧？

蘇棠伸出指尖碰了碰這道結界，這結界瞬間瀰漫出一圈圈漣漪，不斷波動。

她抬頭四處望了望，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可這裡就像是另一個世界，除了漫天的星辰，再也沒有別的了。

蘇棠繞著結界走了好幾圈，一無所獲。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疲憊地倚靠在結界上，暫作休息。

這裡的神力格外濃郁，蘇棠渾身被滋潤得通透舒服，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全然沒注意到，身後的結界竟波動得越來越厲害。

結界逐漸裂出口子，最終像琉璃般碎成了滿地的碎片。

原本平躺著陷入沉睡的人影，陡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