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初一直以為,他是愛過她的,至少是喜歡過。

她初中快畢業時受了欺負,被人圍堵在學校旁的小巷子裡,上高二的沈聿淮拎著書包吊兒郎當地就來了,他把她摟在懷裡對那幾個人說:“這是我的人,以後誰敢委屈她試試。”

那時候沈聿淮就是個二世祖,練過散打還有家世加成,學校裡沒有不怕他的人。那些人走後,他揉著她的腦袋:“跟哥哥在一起好不好,以後哥哥來保護你。”

夏日的微風吹起少女的長髮,阮初羞紅了臉,不敢回答,侷促地低著頭捏著校服衣襬。

沈聿淮大笑起來,颳了刮她的鼻尖:“怎麼這麼可愛,沒關係你還小呢,我等你長大。”

後來在校園裡,沈聿淮要麼揪她的馬尾辮,要麼就摟著她一起走,滿臉的得意勁兒。那時她剛來沈家沒多久,怯生生的也不敢反抗。

再後來...他們就被叫家長了。

那是個年輕的老師,剛剛參加工作還不瞭解沈聿淮的沈是沈氏的那個沈,把沈聿淮媽媽葉知華女士叫來學校言辭犀利地讓葉知華好好管教自己兒子早戀的事,不要對其他同學造成不好影響。

葉知華敷衍說:“他們是兄妹。”

幾天後的一個午後,葉知華拉著她散步,溫柔地問她喜不喜歡聿淮哥哥,她紅著臉支支吾吾地答不出,葉知華開懷大笑,說她明白了。

那一年阮初十五歲,沈聿淮十七歲。

第二天阮初醒來時,沈聿淮已經出門了。

昨晚他瘋了一樣地把她壓在身下發洩,她使出全身的力氣也反抗不了,她弱不禁風的,哪裡敵得過沈聿淮這個常年健身的成年男人。

她險些暈過去,趴在床上抽泣。他擁住她,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脖頸。

“寶寶不哭,不哭了,老公在呢。”

阮初聽到這話,哭得更狠了。這樣溫柔的哄,她已經多久沒有聽到過了。婚後,沈聿淮只有在喝醉了才黏著她,很多個時候他莫名其妙地生氣,就會像這樣發洩,回回把她折騰到精疲力盡哭出來,再細聲哄她。

劇組裡需要忙的事很多,她收拾收拾,出發去了片場。

剛進場就聽到一陣爭吵聲,阮初聞聲望去,是女一號趙以沫的休息室裡傳出來的。

“阮初姐,你可來了,快去看看吧。”

助理小桃哭喪著臉,見了她像奶娃娃見到親孃一樣。

林靜婉為了今天的試鏡早早地來了片場,她倒是不委屈自己,挑來挑去挑了個最舒服的休息室就進去了。

要命的是她不光是進去了,還在裡面睡著了。更要命的是,她用的是趙以沫的休息室。

阮初剛走到休息室門外就差點被扔出來的不明物體砸到。

“啊——小初,沒傷到你吧?”趙以沫一邊罵林靜婉,一邊騰出空來給阮初道歉。

阮初搖搖頭,搭眼往屋裡一看,林靜婉咬著嘴唇站在中間哭,嬌滴滴可憐憐,是個男人看了都得動容。

“哭哭哭,你有什麼可哭的,不要臉的東西靠著賣肉上位,當什麼不好你當小三,把我休息室都睡髒了!”趙以沫是個出了名的暴脾氣,這會兒什麼難聽撿著什麼罵。

“趙小姐,我勸你說話放尊重點。”

沈聿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

林靜婉嗖地衝出了休息室,撞開阮初撲進了來人的懷裡:“聿淮哥哥,我好怕......”

男人的臉上是心疼與關心,揉著林靜婉的頭髮細聲安慰著:“別怕婉婉,我這不是來給你撐腰了。”

阮初揉著被林靜婉撞得生疼的肩膀,看著眼前依偎在一起的男女,這是她的丈夫,他們相識十幾年,婚姻三年,如今他卻在她面前旁若無人地把別的女人護在懷裡。

這場面很刺目,像是萬千根針一起刺進心裡。她知道他其實是個溫柔的人,曾幾何時,他也對她溫柔過。只是現在,他的溫柔換了人。

看到這樣的場景,哪個女人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阮初說話時,嘴唇都在發顫:“以沫,今天你受委屈了,我馬上讓人把你休息室的東西全換掉。我們...我們進去看看。”

趙以沫看出她的情緒,也知道她不想讓別人看出來此刻的狼狽,趕緊把她拉進休息室。

門一關,阮初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斷了,蹲在地上捂著嘴巴克制著自己不要哭出聲。

“就一會兒,以沫,我就哭一會兒。哭過這次,以後再也不會了。”阮初說。

門外,林靜婉趴在沈聿淮懷裡抽泣:“我沒事的聿淮哥哥,你可千萬不要怪阮初姐,昨晚是我冒犯到她了,今天發生這樣的事也正常,我沒關係的...”說完硬生生擠出幾滴眼淚來。

“以後她再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給你做主。”沈聿淮安慰道。

“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阮初整理好情緒後開門出來,“她眼瞎用了別人的休息室,還成了我欺負她了?”

“我不管什麼原因,我只知道婉婉在你這受委屈了,就是你的不對。”

阮初抬眸,對上沈聿淮漆黑冰冷的視線,強撐著讓自己穩住情緒。

“所以?”

男人微微揚著下巴,輕笑一聲:“你和你的人,都給婉婉道歉。”

阮初正要說話,趙以沫衝了出來:“我呸,你讓你老婆和我一起給小三道歉?她犯賤搶別人老公搶別人東西還想讓我道歉?做你的夢去吧,別說罵她,就算我今天打了她你又能把我怎麼樣,你以為人人都怕你?”

沈聿淮的確拿趙以沫沒辦法,趙家與沈氏旗鼓相當,最重要的是,趙以沫的爺爺是趙老將軍。

他也就只敢欺負阮初這個沒了父親、母親還常年住在療養院的弱者罷了。

風波過後,試鏡開始。

林靜婉演技實在是爛,甚至都不能用爛來形容。眼神空洞毫無情感,就單單那張臉也扛不住高畫質的鏡頭。

“婉婉出道需要一部好片子,這部有望拿獎,她必須演。剛入行演得不好很正常,你找人指導她。”沈聿淮命令道。

“既然是剛入行,就應該去好好打磨自己提升演技,而不是走捷徑......”

沈聿淮打斷了阮初:“我就是要給她捷徑,憑什麼不走?”

阮初一愣,她沒想到沈聿淮喜歡那個林靜婉到這種地步。

她記得剛剛入行時,她從最底層打雜做起,搬裝置、跑腿、端茶倒水,什麼累做什麼。

沈聿淮當時是怎麼說的?

他說人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她憑什麼走捷徑。

愛與不愛就是這麼明顯。

這三年裡,他忽視她也好欺負她也罷,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帶著小三招搖過市,看來這次,他是認真的了。

阮初只覺得胸口很疼,疼得她喘不過氣,她不知道沈聿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愛她,又是什麼時候開始討厭她了,她一直想找機會問清楚,可他卻從來不給她這個機會。

因為不愛,所以連溝通都顯得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