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安曼酒店

劇組有應酬,阮初審完今天的片子姍姍來遲,外面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她的頭髮被打溼貼在額前,看起來多少有些狼狽。

包廂的門剛推開一道小縫,裡面嘈雜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只是在她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紛紛看向她,臉上掛滿了大寫的尷尬。

遠處的主位上,沈聿淮把玩著酒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移開了目光。

他從國外出差回來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她這個做妻子的竟然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來參加飯局,她恐怕還以為她的丈夫此刻正在大洋彼岸忙碌。

沈聿淮身邊坐著個年輕女孩,看到阮初之後慌亂地低下了頭。

阮初有些失神。

怪不得剛才李導給她發訊息說今天飯局複雜如果累就先休息不用過來了。

她蠢到沒明白李導的意思,只覺得既然飯局複雜她這個製片人就更不能不來了。

“小初,來來來,到我旁邊坐,今天的片子我還得跟你討論討論,就擅作主張給你留了位子,你可別怪我。”李導開口打破了尷尬。

阮初笑著走過去:“您說的哪裡的話,剛好有點問題要跟您說呢。”

包廂裡的人各懷鬼胎,小小風波過後,依舊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阮初強迫自己悶頭吃飯,卻怎麼也移不開停留在那對男女身上的注意力。

沈聿淮在給那個女孩夾菜,滿臉溫柔。他們結婚三年,他從沒這樣對過她,從來都沒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酒過三巡,沈聿淮開口:“李導。”

這是阮初來後,沈聿淮說的第一句話。

李導端著酒杯起身,賠著笑臉:“沈總,這件事兒我們內部還得商量商量,畢竟拍攝已經接近尾期,如果再加一個人的戲份,所有的計劃都要重新修整,我得對團隊負責,您多體諒。”

“哦?幾分鐘的鏡頭而已,什麼時候我想做點事,還得商量了?”沈聿淮漫不經心說道。

是啊,他是沈家的二公子,二十多歲的年紀創辦的啟創投行短短几年就在國內引起不小轟動,又背靠沈家,整個京市誰敢不給他沈二公子面子呢。

李導不著痕跡地低頭看了看阮初,面露難色。

沈聿淮是這部電影最大的投資商,李導頂著壓力跟他拉扯,不過是顧及阮初罷了。

這部《最後的花兒》是李導用心準籌備了五年多準備衝擊獎項的電影,所有演員都是經過李導嚴格把關,沒有任何一個透過不正當手段進組。

阮初到現在都還記得戲剛開拍時,李導看著片場的演員們,五十多的人硬是紅了眼眶,他說:“小初,在我心裡這些孩子就是戲裡那些角兒。”

阮初理解他,那是他的心血,用心籌備良久,終於找到了他心中的角兒,終於有人將他的心血詮釋出來。

“明天讓她來試鏡,一切結果參考明天的試鏡。這部電影如果拿獎了,那麼帶來的商業價值將不可估量,如果她不合適,影響了電影的發展,也會影響到沈總的利益,沈總,您說呢?”

有了阮初的解圍,李導如釋重負,他站起來的這兩三分鐘,襯衫都被汗打溼了。

“試鏡可以,但是可別委屈了我的人。”沈聿淮看著阮初,眼神裡帶著警告。

“我的人”,這三個字扎進阮初的心裡,她只覺得胸腔一陣難受,窒息感猛然襲來。

回到家。

客廳裡的燈亮著,沈聿淮回來了,這倒是很讓人意外。

他靠在沙發上,一臉醉意,剛剛飯局上的女孩靠在他身邊伸手幫他解領帶,胸前春光乍現,蹭著他的胳膊。

沈聿淮就那樣懶散地靠在那,任由女孩擺弄,嘴角輕輕勾起。

阮初腳底像灌了鉛似的,站在原地死盯著他們。

如果她再晚一點回來,會看到什麼場景?

這是他們婚後一起生活了三年多的家,處處充滿著屬於他們兩人的生活氣息,今天沈聿淮卻把別的女人帶了回來,看樣子還準備......

關門聲響起,沙發上的女孩驚了一下,連忙整理好胸口的衣服。

“阮...阮初姐......你好,我是林靜婉,我們剛才見過的。”

阮初沒有理會她,正要換鞋卻發現自己的拖鞋穿在女孩的腳上。

她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新拖鞋換上。

“沈總喝多了難受,我看您和李導一起走了我還以為您今晚不回來了,這才過來照顧他,您...不會介意吧?”女孩低眉順眼地解釋,卻話裡有話。

“不介意。”阮初頓了頓,“我可沒有隨便去別人家裡的習慣,怎麼會不回家呢?倒是你啊,得珍惜羽翼,這剛準備出道就被人誤會成小三的話,以後的路可是不好走。”

林靜婉紅了臉,阮初工作了一天,穿著一身運動休閒裝,但這絲毫不影響她散發光芒,反觀自己,穿著小禮服化著精緻的妝容站在阮初面前,活像只土雞。

她有些洩氣,卻又有些不甘心:“阮初姐,明天的試鏡您不會因為不喜歡我,就公報私仇吧?”

阮初笑了起來:“我對不認識的人談不上喜歡還是討厭,另外,你還沒演過戲呢,就把自己當個角兒了?”

言下之意: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會因為你而公報私仇。

沙發上的沈聿淮聽完勾了勾嘴角,阮初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說過話了,有多久?他也記不清了。只是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他們剛在一起時阮初的樣子,像個...打了雞血的瘋兔。

那才是阮初最真實的模樣,只是他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了。

“沈總...”林靜婉委屈巴巴地叫他。

思緒被打斷,他緩緩睜開眼睛:“乖,先回去吧,我讓司機送你。”

林靜婉走後,家裡陷入沉靜。

阮初洗漱完後沈聿淮還在沙發上坐著,他其實沒喝多,只是懶得動。以前沈聿淮應酬喝多了,回到家就能看到阮初在廚房忙碌著煮醒酒湯的身影。

只是這次,阮初沒理會他,徑自走進了臥室。

剛準備躺下就聽到沈聿淮的聲音。

“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她走到他身邊,他大手一攤:“我喝多了,給我脫衣服洗漱。”

原來這就是他的事,阮初不理睬,拿起他的手機準備打電話。

“做什麼?”

“幫你把剛才那個女孩叫回來。”

話音剛落,手機被拍掉砸在地上,沈聿淮抓住阮初的衣領鄙夷地說道:“你他媽跟我裝什麼清高,你別忘了這是你欠我的,你阮初欠我沈聿淮的,懂嗎?”

她怎麼敢忘。

沈家欠了阮家一條命,阮初欠沈家的養育之恩。

為了還阮家的恩情,沈聿淮不情不願地娶了她。

阮初閉上眼睛,不想回憶從前的事,那是她這輩子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