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戰友們的對話

“轟………”

“噠噠噠………”

“砰砰砰………”

手榴彈和機槍，衝鋒槍的各種響聲交織在一起，偶爾還聽到有人受傷後，痛徹心扉的大聲慘叫著，好像喊叫聲越大，就能減輕一些肉體的疼痛。

“同志們，給我狠狠的打，把這些雜毛猴子打回去，小山東！給我呼叫炮火支援！讓大夥兒都聽聽響兒。”一個聲音有些嘶啞的喊叫聲，在陣地上響起。

“連長，你聲音小點，大夥兒都能聽見你在喊叫，連遠處的猴子們都聽到你的叫聲了，可別把猴子的炮彈招引過來了，我還是離你遠點吧！太他媽的危險了。”

“仙人闆闆喲！羅營，你娃慌啥子嘛！都踩到老子哩腳杆了，好雞兒疼哦！”

“錘子！你沒聽到連長的那個叫驢嗓子喊叫，一會兒準招來迫擊炮轟炸。”羅營邊在戰壕中邊翻滾著，邊躲避對面的子彈，還忘不了和戰友吵架。

“連長哩耳朵被震聾了，現在成了耙耳朵老，晚上找婆娘裡時候也是恁個大的聲音，你娃還去偷聽，現在搞忘了所！”

“劉二娃，你給老子爬遠點，不是你喊我去聽，老子啷個曉得嘛！”羅營邊開槍射擊，邊和劉二娃談論起當初連長媳婦來軍營時的情景。

“轟！”一發迫擊炮炮彈在附近爆炸，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地瓜地瓜，我是土豆，我是土豆，座標洞拐26，十發疾速射擊，預備……放！”小山東呼叫炮火支援的聲音響起。

“捂住耳朵，張開嘴巴，防炮！”連長的叫驢嗓子又喊了起來，戰壕中計程車兵們早就習慣了，立刻捂住耳朵，張開嘴巴撅起屁股，像歐陽克在練蛤蟆功時一樣，以便減輕身體在炮彈爆炸後的震盪感。

“轟……………”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聲在陣地前方六、七十米遠的地方爆炸，接著炮火又往後延伸過去。

“啊啊啊…………Lùilại，Lùilại（越南語撤退的意思。）隨著一陣安南語的喊叫聲，進攻的安南猴子們，立刻撒丫子往後跑去，丟下一些受傷計程車兵，還有被炮彈炸碎的屍體，很快消失在亞熱帶的叢林間。

“狗日的，算你們跑的快，同志們，趕緊檢查武器彈藥，受傷的趕緊包紮起來，犧牲的先抬到後面去，等著軍工運回祖國。”連長光著膀子，站起來嘶啞著又吼叫起來。

“報告連長，我們犧牲了六個同志，重傷三個，七個輕傷已經包紮起來。”連隊的三個排長分別彙報了這次戰鬥中的戰損。

“他媽的！狗日的猴子，我操他姥姥！”連長王勝利摘下鋼盔，狠狠的扔在地下，嘴裡大罵著，這些犧牲的戰友，都是朝夕相處的兄弟，每一個戰友犧牲都讓他心疼不已。

“羅營，查點人數，我們連現在還有多少人？”連長王勝利抬手擦擦帶著血絲的眼睛，強忍著沒有掉下眼淚。

“報告連長，全連127人，現在還剩下113人，其中犧牲六人，重傷不能參加戰鬥的八人，輕傷沒有統計。”羅營很快將連隊的情況向連長彙報。

“王連根，徐建國，葉建設，劉富貴，馮堅強，李援朝。”連長王勝利從褲兜裡掏出一個破舊的小本子，邊念著犧牲戰友們的名字，邊記錄在小本子上。

這是一九八七年，在南疆反擊戰中，在老山前線上，發生過無數次戰鬥中的一個片面陣地上的戰事情景。

連長王勝利是河北人，他帶領的這個連隊，隸屬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三集團軍77113山地部隊，三團一營任一連長，他帶領一連在這塊陣地上已經堅守了兩個多月，打退了安南猴子數次偷襲和正面進攻。

這次戰鬥對方足有兩個連的兵力來進攻這塊陣地，一連佔據的這個位置非常重要，雙方來回爭奪了十幾次，由於連長王勝利指揮得當，提前挖好了防炮洞，又依靠山勢的走向和地利，挖好了縱身的戰壕和貓耳洞，才打退了安南軍的數次偷襲和進攻。

羅營向連長彙報完畢後，拿起自己的武器，拆下槍身部件擦拭起來，這裡的氣候多變，有時連綿陰雨不斷，有時連續晴天，還有時一天下幾次雨，悶熱潮溼的氣候，讓他這個北方人很不習慣，但他每天都會擦槍，塗抹槍油防止生鏽卡殼。

連隊裡的其他戰友們，也都在擦槍檢查自己的武器。

亞熱帶雨林中悶熱潮溼的氣候，讓連隊裡的同志們幾乎都光著膀子，每個人的身上多少都帶著一些傷疤，有新傷有舊痕。

“班長，等回去後休假了，鵝想跟你去看升國旗，看看故宮，看看頤和園，長城，這輩子鵝還沒去過北京城。”陝西娃張保國爬到羅營身旁，有些焦黑的臉上帶著希冀的表情。

“沒問題，等我們換防下去後，休假的時候我帶著你去我家，管吃管住，讓你玩個痛快。”羅營是北京人，城市兵，經過幾年的戰鬥磨合，早就沒有了瞧不起農村兵的性格，這些戰友都是能將後背交給對方，互相能幫擋子彈的親兄弟，只有親身經歷過戰爭的殘酷，才知道什麼是戰友情，真正的鐵哥們。

“保國兄弟，你老家有麼子好吃哩？”湖南兵何進來隔著幾米遠問道。

“我曉得，他們那個地方有肉夾饃，有撒子biangbiang面，還有好多面食，你娃吃不習慣。”四川兵劉二娃接過話頭，堵住了好吃鬼何進來的想法。

“哦！那還沒得我們福南好吃哩多，下次探親回來給你帶檳榔嚐嚐，你吃過沒得？”何進來的牙齒黑黑的，顯然是檳榔嚼多了，這裡也沒地方刷牙，每個人都是一頭打著綹的長髮，鬍子拉碴的，煙火燻黑的臉龐，帶著一層油膩，好像乞丐一樣。

“鵝不吃檳榔，鵝怕牙黑了討不到婆姨，鵝們米脂的姑娘不喜歡黑牙齒，怕親嘴兒的時候啃下來塊煤渣，你看鵝哩牙齒多白！”張保國說完還張開大嘴，呲著牙齒，讓戰友們看他已經有些發黃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