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夜安錦正在家裡做飯。

葉天道來電話了,興高采烈地像中了彩票,“安錦,你和妹夫真不夠意思,都不分享一下我的幸福就走了,哎呀,我簡直因禍得福,趙西婭比喬逸漂亮、博學、踏實、真誠……”

葉天道把能想到的好詞兒都用上了。

囉嗦了一大堆之後,“嘿嘿,我要把喬逸氣死!”

“葉天道,你清醒點兒。你要是還愛著喬逸,就不要倉促結婚,省得後悔。”

夜安錦只能這麼勸一下試試。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人家趙西婭那麼好的女人都不嫌倉促,我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幹什麼?”葉天道斬釘截鐵,“就她了!先結婚再戀愛,我會把喬逸忘得一乾二淨!”

夜安錦知道再勸無益,“行,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明天真要去登記?”

“必須的,下刀子都去!”

“嗯,那頂著鍋蓋,省得受傷。”夜安錦只能祝福他了,“恭喜你脫單。”

“謝謝小妹,同喜同喜。”

“對了,我和餘生要去度蜜月,年前就不打擾你的二人世界了。你也是年後舉行婚禮吧,到時候不行咱們一起。”

“好啊!那你們先盡情玩去,等你們回來咱們再商量!”

葉天道喜氣洋洋地說。

掛了手機,夜安錦搖了搖頭。

三防兩防,到底還是防不住,葉天道這個招騙體質也沒誰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可能她和付餘生真的想多了……

夜安錦收斂心神專心做飯。

付餘生走進來給她打下手。

兩人說說笑笑倒騰出四菜一湯,剛把在院子裡打掃的常青叫進屋準備吃飯,叢珍寶來電話。

“付寶,出事了。舊房改建工程遇到麻煩了,一個釘子戶失蹤了,家裡人報了警。”

付餘生說,“找了一天一夜,剛在峰玉山後山的樹林裡找到了。人吊死了。”

付餘生顧不得吃飯,穿上外套就走。

夜安錦和常青不放心,也空著肚子跟出了門。

來到案發地,賀斌領著喬新他們正在勘查現場。

冬天的荒山,到處透著蕭瑟。

枯黃的草石上,間或有沒有融化乾淨的積雪。

樹木的枝條裸露在寒風中,像是老人的瘦骨嶙峋的手臂。

死者徐東五十來歲的樣子,用一根尼龍繩系在粗壯的樹枝上,兩腳離地,臉色青紫,雙眼暴凸,舌頭外露,全身僵硬。

“應該是自殺。”賀斌說,“現場沒有發現其他人的痕跡,冬天的樹林隱蔽性弱,前山有公園廣場,每天人流量不少,我們摸排走訪,有兩個目擊證人證明徐東是前天晚上一個人上山的。”

“家屬鬧得很兇,說我們強行拆遷,給的賠償遠遠不夠,戶主徐東上訪無果,硬是被逼死的。還到處散播謠言,說改遷會破壞地氣兒,以後還得出事兒。”

喬新補充。

“之前我們跟政府一致透過了優撫政策,平方等量置換,還包著裝修費,怎麼會賠償遠遠不夠?”

付餘生問一旁的叢珍寶。

“別提了。這個徐東簡直是藉機敲詐。他一百四十平方的房子,硬要換兩幢一百一平方的戶型兩套,還額外要求補償一百萬裝修款。”

叢珍寶說,“我們沒辦法跟他籤這種拆遷補償安置協議。”

付餘生想了想,“這種無理要求我們確實不能答應。跟拆遷辦溝通一下,必要的話走法律程式。”

夜安錦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

“安教授,為了慎重起見,回頭還得麻煩你對屍體進行復檢。”

賀斌感激地看著夜安錦說。

“沒問題。”

夜安錦很爽快。

賀斌指揮著偵查員們把徐東的屍體放下來,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山下抬。

此時,夕陽西下,天光黯淡。

呼嘯的寒風在山谷間穿行,帶著尖銳的哨聲,像是悲慼的哭泣,冰冷的氣流讓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付餘生把自己的外套拉開,把夜安錦攬進懷裡,兩人互相攙扶著下山。

“餘生,一個那麼貪心的人會捨得自殺嗎?”

夜安錦小聲問。

“不會。他還指望著狠狠敲一大筆錢享福呢。”

付餘生說,“有人使壞,想借這件事大做文章。我猜,徐東的家屬收了不少錢,被人當槍使了。回頭讓賀斌他們好好查查。”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幕後的人散佈謠言,阻止專案程序;徐東家屬想借機索賠並獨吞家產。”

付餘生沉聲說,“這件事肯定是個陰謀,說不定就是謝辰飛的同夥乾的。”

借刀殺人,這種行事風格確實像謝辰飛。

夜安錦沉默了,心裡的陰影伴隨著寒意不斷放大。

四周是無邊的黑暗,腳下似有萬丈深淵,耳邊是呼嘯的寒風。

夜安錦腳步踉蹌,腦海中浮現出謝辰飛猙獰的模樣。

“你別以為我真的打不過你,是我低估了你的狠毒!敢衝我下死手?你給我等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不能把我忘了!”

“我剛才說了,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你休想把我忘了!”

謝辰飛發瘋般的怒吼化成凜冽的寒風包圍著她……

她閉上眼睛,試圖驅散心中的陰影,但寒意卻越來越強烈,彷彿要將她的靈魂凍結。

“別怕,我在。”

付餘生摟緊她,灼熱的體溫傳遞過來,給了她驅散恐懼的力量。

她神智一清,像迷路的孩子找到歸途。

此刻,她感覺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他的聲音,他的溫度。

寒意逐漸退去,被他的溫暖取代……

四十分鐘後,夜安錦在付餘生的陪伴下來到市局法醫中心。

解剖室外。

“不行!老徐人都死了,你們不能對他動刀!”

徐東的老婆怒目相向,“你們要是敢動他,我跟你們沒完!”

“他可能不是自殺,我們需要……”

賀斌苦口婆心,試圖說服她,可話沒說完,就被她狠狠打斷了。

“這事兒沒商量!人死為大,你們不能連個全屍都不給他留!”

女人呼天搶地,“你們也太狠心了,又要拆我們的房子,把人逼死了,還要剖開他的肚子!老天爺啊,他們怎麼能這麼欺負人啊……”

“根據國家相關法律法規,公安機關認為死因不明的,就有權力決定解剖,並不需要徵求家屬同意!”

賀斌耐心盡失,“你這是無理取鬧!我們懷疑你心裡有鬼!”

女人張口結舌。

夜安錦換好防護服,戴好手套和麵罩,走進解剖室。

徐東的衣服已經被脫了下來,光溜溜地平躺在解剖臺上。

夜安錦先沒有動刀,而是細心地檢查著屍體的體表。

徐東的腋毛很重。

夜安錦熟練地用手術刀將他的腋毛刮掉。

左邊腋下沒有發現異常。

夜安錦在刮他的右腋時,赫然發現,在腋窩處有個小小的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