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泰飯莊,雅蘭間。

夜安錦看著滿滿一桌的美食饞涎欲滴,再看看對桌冷著臉的付餘生……影響食慾。

“讓不讓吃,不讓吃點這麼多好吃的幹什麼?”

夜安錦發現自己又慫了。

他不聲不響看著她,她竟然不敢動筷子。

蒼天啊,大地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這傢伙從把她從人群的包圍圈裡揪出來,就沒給她好臉色,一路開車過來硬是一句話沒說。

中間她受不了,沒話找話,他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這會兒好飯好菜都上桌了,面對美食冷著臉是對天不敬。

她咬著筷子尖,看看他,又看看飯菜。

“夜安錦,你跟我在一起又能咬又能抓又能打,怎麼跟那個畜生在一起就講究了?”

付餘生果然有氣。

“那不是在公安局嗎?打人犯法,再說我打了他一巴掌了……”

夜安錦頭皮有點麻。

真是怪事。

她一再驗證,付餘生發火的時候,她的小心臟真的不聽使喚,撲通撲通的。

其實仔細想想,她真沒必怕他。

她不吃他的,也不喝他的,更沒想著跟他怎麼著,她怕他個鳥兒麼?

可憤慨是一回事,實際是另一回事。

他一兇的時候,她就有些噤若寒蟬。

“公安局不是更好?他騷擾你,你把他打傷了也是正當防衛!”

付餘生感覺自己醋缸翻了似的小題大作,但就是忍不住生氣。

“他沒動手,我不好先動手……”

“語言暴力也是暴力!”

“受到語言攻擊是不可以打人的。”

“你可以打,往死裡打,打不死叫我幫你打!”

付餘生惱恨的不講理了。

“嗯。知道啦。”

夜安錦把筷子往水杯裡蘸了蘸,又送進了嘴裡,看他的眼神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付餘生被她萌化了,瞅了她一眼,沒好氣兒,“反正你記著,任何壞事一有苗頭,直接掐死,別等著他得寸進尺不好收場。如果你不方便動手,可以直接報警。”

“好。”

夜安錦看他眉眼舒展了,忍不住好奇,“怎麼這麼巧被你碰見了?你來公安局幹什麼?”

付餘生習慣性地把一盤大蝦拿到面前,拿一隻小碗動手剝皮,“去你家不是路過公安局?想不看見都難。”

“你幹嘛又去我家?”

夜安錦隨口一問。

他悶不作聲,掀了掀眼皮意味不明地瞅了她一眼。

夜安錦猛地想起,今天上午應該去法醫學院報到!

“楚院長等你半天你不來,打你電話也不接,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我當時正開會……”

付餘生一邊仔細地挑蝦線,一邊氣鼓鼓的,“你有空跟那個畜生在糾纏,把正事都給忘了。”

夜安錦紅了臉,她真被謝辰飛氣糊塗了,壓根兒沒想起還有要緊事。

付餘生給她夾了一塊糖醋里脊,“快吃,一會兒再吃蝦。吃完回家歇會兒下午兩點準時去報到,我已經替你向楚院長說明原因了。”

夜安錦沒吃早飯,早餓得不行。

怎麼覺得今天的糖醋里脊跟山珍海味似的香?

“付餘生,今天這頓我請,謝謝你幫我脫困。”

夜安錦一開動就停不住,胃裡有食話就多,“對了,我現在算是個富婆了,嘿嘿,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經常請你吃飯。”

“當我蹭白食的?”

付餘生把剝好的蝦淋上一小勺辣根送到她眼前,挑眉眯眼的樣子不太友好。

“呃……別說那麼難聽,你幫了我好幾次嘛,我確實應該好好謝謝你。”

夜安錦坐享其成,吃著美味的蝦肉習以為常了。

“那我還親了你好幾次呢,你是不是該以身相許?”

付餘生慢騰騰地吃著蔬菜,目光灼灼地問。

這傢伙心裡有氣,沒辦法好好說話。

夜安錦瞅他一眼,不理他了,專心享受美食。

付餘生也不說話,皺眉想了想,拿出手機發了幾條資訊,然後安靜地吃東西。

夜安錦又渾身不對勁了。

受不了他生氣,他悶不作聲她也彆扭。

她眨了眨眼,她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在意付餘生了?

除了恩人和常青,她對誰都可以漠不關心,為什麼要管付餘生的喜怒哀樂?

夜安錦正跟自己較勁,他拿著塊餐巾紙,伸手到她嘴邊給她擦了擦,把紙塞到她手裡,目光中的寵溺濃得化不開。

夜安錦心跳漏了一拍。

“安錦,你以後如果有事,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付餘生不悲不喜,“你可以把我當朋友。”

夜安錦垂眸吃著蝦,莫名的眼眶有些發熱。

“把手機給我。”

他伸過手來。

夜安錦沒有遲疑,把手機遞了過去。

付餘生微微一笑,像三九寒天雲開日出,熟練地開了密碼鎖,撥打了自己的手機號,然後存到聯絡人裡。

夜安錦頓時警覺,“你怎麼能解開我的密碼鎖?”

付餘生抿唇。

這部手機是我給你買的好不好?

“你不可能一次就猜中,你是怎麼知道的?”

夜安錦有點兒發毛。

“上次吃飯,你側後方牆上有面鏡子。”付餘生雲淡風輕,“再有聘用書上有你的身份證號,你的生日嘛。”

“噢。嚇我一跳。”夜安錦鬆了一口氣,“你還挺細心。”

“你的事,我都關心。”付餘生眼底一片氳氤的暖意,“剛才冒昧了,我應該讓你自己給我打過來。”

“沒事,我……我相信你。”

夜安錦倉促地說完,在他倏然閃亮的眸光下無以遁形,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這種感覺很怪異,像戀愛……

夜安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惴惴不安地想,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常叔和恩人?

他們是她的家長,有知情權……

付餘生心滿意足,歡喜異常。

她說她相信他。

在不知道他是她恩人的前提前,單純地信任他,太好了!

他希望她自然而然地愛上他,平等而真摯,不摻雜除了愛情之外任何的附加。

在他看來,報恩心理對愛情是滅頂之災,對她是強迫和負累,他不想讓她苦熬五年後,連戀愛都不能由感而發、隨心所欲。

信任是愛情的基石。

讓這個渾身是刺、戒備十足的小女人信任很有成就感,想想都開心。

夜安錦這頓飯吃得心裡七上八下,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都覺得像私定終身了。

回到家,她躺在床上想午休,怎麼都睡不著。

想了想,她發資訊給常青。

夜安錦:常叔,我找到工作了,三份。保德拍賣公司鑑定師、法醫學院博導、兼職法醫。我還依法追回了被非法侵佔的家產。

“常青”秒回:安錦真棒,可是別太累。

夜安錦:安逸會消磨鬥志,讓人頹廢。我會勞逸結合的。你這些天忙什麼?恩人好嗎?

“常青”:我也回到家鄉了,文宣小鎮,你有空可以過來,我帶你去釣魚。他很好,放心吧。

夜安錦猶豫片刻:好呀。常叔,付餘生對我挺好,我……好像也不討厭他。

對面的付餘生本來倚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見這行字猛地坐起來,劍眉飛揚,兩眼放光。

他屏住呼吸,打字:不討厭是什麼意思?

夜安錦:就是有那麼一點兒喜歡他。你說恩人知道了會不會生氣或者反對?

付餘生滿心歡喜:不會。他跟我說過了,他絕對不會干涉你的婚戀自由。

夜安錦:噢。我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反正就是喜歡看他笑,他一生氣我的心就有點兒懸,他對我也很好,有的時候,我感覺認識他很久了。

“常青”:跟著感覺走,錯了我給你善後。

夜安錦呵呵笑起來。

常叔真逗。

可是突然心裡就有底了。

她心安神定地閉上眼睛。

休整,下午繼續戰鬥!

對面的付餘生靜坐如鐘,盯著那幾行字看了很久,唇邊的笑意掩飾不住,被推門而入的常青看個正著。

“看小黃片麼?笑得這麼色!”

常青好奇地湊過來。

“比小黃片還激動人心。”付餘生把手機收起來,“怎麼樣?打了嗎?”

“必須的。敲掉四顆門牙。”常青憤憤然,“敢欺負我們家安錦,找死!”

付餘生點點頭,“安錦還是年輕,遇到突發事件還是會不知所措,以後得加強保護。”

“好!”

常青滿心歡喜。

“沒說你,說我。你迴文宣小鎮去,給我也拾掇間屋子,放張雙人床。”付餘生笑吟吟的,“說不定安錦想找我一起釣魚。”

常青撓了撓後腦勺,雙人床和釣魚之間有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