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時代,網路的發酵速度之快,令人窒息。

肖楊剛被沉肆扶進病房,就在房間自帶的電視新聞裡聽到了梁煙的緋聞。

那一張張照片,雖已打碼,卻還是讓他恨不得把電視當場砸爛。

沉肆比他知道的要早,按住他的肩膀:

“是錢文斌那邊放出來的,估計這會兒小魚兒已經把他手機裡的底片黑了。”

雖然兩人沒有提前商量,但江之魚什麼脾性,他是一清二楚。

肖楊恨恨地捶了一把病床,把隔壁病床上的人嚇了一跳:

“他媽的,真想弄死那個狗仗人勢的東西!”

沉肆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微收斂一些,又說道:

“我也跟沉歸遠打過招呼了,讓他跟錢文斌家裡通個氣,別搞得太難看。”

一聽這個,肖楊又急了:“你怎麼能去求那個人!”

末了,又洩氣一般:“是我對不起你……”

雖然沉肆也不願,但現在這樣,也只能如此:

“別想太多了,你過幾天還要手術,學校那邊給你請好假了,下午蔣昭過來陪床,我要回一趟老家。”

肖楊立馬坐起來:“是不是沉歸遠要挾你回去的?”

沉肆並未否認,只說道:“就只這一次。”

-

沉歸遠下午親自過來醫院接的他。

一上車,沉肆便看到了後座的錢文斌。

昨天他和肖楊都下了死手,對方身上的紗布並不比肖楊少。

兩人對視一眼,皆收回了視線。

還是錢文斌有些不爽:“早說你是沉伯伯的兒子,咱們哥倆也不用打這一架。”

沉肆神色冷澹:“我父親姓俞,叫俞晚生。”

錢文斌並不知道他們家裡的事兒,還想繼續問,卻被沉歸遠打斷:

“文斌的父親是我的生意夥伴,早些年也是從泉城發家的,這次跟我們一道回去,是去祭祖的。”

沉肆呵了一聲,沒去搭理,心裡卻跟明鏡一般。

祭祖?

是家裡怕他再亂來,趕緊送回老家吧?

錢文斌家裡在泉城的宅子早就不能住人了,沉歸遠想帶他回家,奈何家裡老爺子正病著,不適合待客,只能把他送到了市裡的酒店。

臨下車,錢文斌還特意跑到副駕,敲敲車窗,對沉肆道:

“對了,梁煙那娘們兒你哥們要是想要,就直接帶回去,反正現在她名聲也臭了,我也玩夠了,正好缺個接盤俠。”

沉肆目光從他面上掃過,澹澹道:

“話不要說太早。”

-

車子拐進市裡最幽靜的別墅區。

沉歸遠本不想插手他們孩子間的糾紛,但他跟錢文斌的父親生意往來密切,勸了一句:

“以後我們兩家,還得靠你們打理,不要鬧太僵。”

沉肆不屑抬眸:“我父親姓俞,做古董生意,跟他們搞建築的,能有什麼往來?”

說完,自顧自下了車。

這是沉家的老宅,也是小時候他住過的地方。

塵封已久的回憶湧上心頭,沉肆面容又冷寂了幾分。

吳娉婷聽著動靜迎出來,沒成想看到的卻是沉肆,表情瞬間凝固:

“你……”

待看到他身後的沉歸遠,又趕緊換上一副賢淑模樣:

“你們父子倆竟是一起回來的?老爺子可算高興高興,快進來,我讓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沉肆面色冷澹,自顧自上樓。

如果他沒記錯,老爺子住在左手邊第一間屋子。

抬手敲門。

門被住家保姆從裡面開啟。

床上,老爺子一張面龐蒼老,目光渾濁,旁邊兩臺呼吸機正在工作。

沉肆頓住腳。

離家十三年,記憶中的老爺子竟成了這般模樣。

見他如此,跟在他身後的沉歸遠主動上前,微微彎腰,趴在老爺子耳邊,輕聲道:

“父親,我帶沉肆回來看你了。”

老爺子反應有些遲鈍,手臂也是抬了又放,可那雙渾濁的眼睛卻是亮了亮:

“沉肆?我大孫子?”

沉歸遠在一旁應道:

“哎,是您大孫子。”

說罷,朝沉肆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沉肆本是面冷心硬的人,卻在如此老態龍鍾的將死之人面前軟了心腸。

上前兩步,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他微微低頭。

老爺子已經被扶了起來,保姆在他身後墊了兩個枕頭。

他終於看清了沉肆的模樣,費力的喘著氣,說道:

“好~好~模樣像他娘~”

不提他母親還好,一提他母親,沉肆的那點兒惻隱之心頓時消失了個乾淨。

尤其聽到這句話的沉歸遠,竟還附和了一聲:

“是啊,像晚婷~”

沉肆瞬間站直了身子,作勢往外走。

老爺子抬手想見他,奈何喘氣不順熘,只能瞪大了眼睛。

沉歸遠安慰兩句,快速跟了出來,在樓梯前將人攔住:

“你去哪兒?”

沉肆臉上盡是決絕,嘴角微翹,像在嘲笑:

“見也見了,還希望沉先生您說到做到,明天我還有課,今晚要回京城。”

沉歸遠還想攔他,卻被從廚房出來的吳娉婷打斷:

“阿肆,這就回去了?我讓阿姨做了你最愛的糖藕。”

沉肆下樓的腳步一頓。

糖藕?

想當初,母親偷偷接濟吳娉婷,她每每回報的,也是這樣一份家鄉的糖藕。

甚至他兒時,也曾那麼喜歡這位阿姨帶來的家鄉小吃。

甜甜的,糯糯的。

可如今,這份甜膩的存在,卻是對她母親的嘲諷。

“不必了,沾著血光的東西,還是留著你自己消受吧。”

話畢,出了沉家別墅。

吳娉婷暗自冷笑,轉頭卻換上一副委屈面容:

“歸遠,這麼多年了,阿肆還是怨我,覺得晚婷姐姐的死,跟我有關。”

沉歸遠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

“好好照顧老爺子。”

望著他的背影,吳娉婷有些慌,生怕他又是去追沉肆,忙招來保姆,問道:

“他們爺三個在房間裡說了什麼?”

待保姆一一說完,吳聘婷倒是不著急了。

不過,還是不能讓沉肆再上門,免得有什麼變故。

拿起手機,給選在小縣城的許淑宜打了個電話:

“許姐姐,雲楓在新學校還適應嗎?哎呀,也沒什麼事兒,這不是快放暑假了,之魚也該回去了,當年的事兒你查的怎麼樣了?有沒有問過江大哥?”

“哎~就是呀!你說孩子們不懂事,咱們做大人的,總不能不為他們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