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沈肆,別逼他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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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
江之魚手機響了又停,卻沒有心思去接,只看著駕駛座上的沉肆。
沉肆神色嚴肅,語氣沉重:
“魏冉冉沒撐過排異,早上已經過世了。”
“什麼?”喬雅和江之魚同時出聲。
沉肆沉默的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江之魚煞白的小臉,一種無法言說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據說是出倉後休養得不好,加劇了排異現象。”
“她的母親悲傷過度,竟然把這一切怪到了梁菸頭上,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博得美名,不顧魏冉冉的身體任由記者採訪,這會兒已經鬧開了。”
江之魚怔怔:“可是煙姐不是讓她經紀人安排下去了嗎?怎麼還會有記者去採訪?”
沉肆感慨:“是魏冉冉主動的,她是梁煙死忠粉,偶像救了她,她自然不能任由對家黑梁煙,所以……”
“真是湖塗啊!她媽媽也不攔著?”
喬雅見過那個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本以為她就要好起來,沒想到還是這麼去了。
沉肆有些不忍道出真相:“肖楊已經聯絡了魏主任,據說……是魏冉冉的母親想要讓她藉由梁煙的熱度出現在大家面前,刻意縱容炒作,這才讓她勞累過度……”
車廂裡沉默了。
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變得微不可察。
花一般年紀的小姑娘,為了偶像發聲,卻被自家母親利用,喪失掉了生命。
“那煙姐呢……”
即便內心惋惜,可梁煙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
江之魚很擔心她。
“肖楊在家陪著,醫院那兒已經滿是記者,只能我們走一趟。”
-
江之魚活了25年,經歷過許多人的葬禮。
有那些江家認識不認識的親戚。
也有她最愛的母親。
無論前塵過往,都是體面妥帖。
可沒有像現在這樣,連葬禮都還沒舉行,就已經打破了身後的寧靜。
記者手中的那些長.槍.短.炮,像是形狀各異的利器,一下一下的往那個不幸離世還躺在醫院太平間裡的小姑娘身上戳。
其中戳得最深的,當屬她的母親。
她聲淚俱下的站在一群媒體中間,哭訴著梁煙的沽名釣譽,說她都是假慈悲。
其中言之鑿鑿,全都是被埋沒了的真相。
江之魚就站在人群之外,目光冷冷的看著那個婦人。
明明剛死了女兒,可她的打扮卻是鮮亮的。
頭髮還剛染過顏色,是同她年齡並不相稱的酒紅。
當真嘲諷。
幸虧喬雅沒跟著過來,若讓她看到這幅場面,說不定就要破口大罵。
人說為母則剛。
魏冉冉的母親這副模樣,怕已經是利字當頭,失心瘋了。
在江之魚身旁,沉肆正同院方的熟人交涉。
十分鐘後,他們被上次那位老醫生從小門帶了進去,直奔地下二層。
老醫生說,魏冉冉躺在這兒。
而魏然,就守在門口。
聽到腳步聲,魏然垂著的頭沒有半點兒反應。
直到——
江之魚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喊了一聲:
“魏叔叔。”
蹲坐在地上的魏然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他很慢很慢的抬起頭,彷佛脖子早已僵硬。
面容枯藁,神色灰敗。
髮間的花白醒目刺眼。
“是之魚啊……”
聲音已經嘶啞。
四個字有一半是氣聲。
江之魚突然沒有勇氣上前,將沉肆牽著她的手用力反握住。
沉肆用另一隻手替她掩了掩被風吹亂的頭髮,那副吊兒郎當早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眼到底的溫柔:
“你在這兒等我,我過去看看。”
相握的雙手分開。
沉肆剛踏出一步,江之魚又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用祈求的目光望著他:
“別逼他太緊……”
“他還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沉肆摸摸她的臉,示意她安心。
雖沒有明說,可他們都清楚,此行是為了什麼。
為了深陷輿論風波的梁煙。
可是,顯然,魏冉冉的母親已然喪心病狂。
目前能說出真相,還梁煙一個清白的,只有魏然。
-
“魏叔叔。”
這是沉肆第一次這麼叫他。
不是因為他是泉城中學的教導主任。
而是因為……他是小姑娘的親生父親。
魏然垂下去的頭再次緩慢抬起,目光並不聚焦,望向沉肆的眼神異常空洞:
“冉冉她在裡面……”
“我想帶她回家……”
沉肆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手下的觸感已是瘦骨嶙峋。
“魏叔叔,您別擔心,等會兒就會有醫生過來,您簽了知情同意書,就能帶她回家了。”
魏然一個五十多歲的大男人,此刻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回不了家,回不了家……”
“我的冉冉回不了家……”
“為什麼?”沉肆並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回家?”
魏然哭得很痛心,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她媽媽太狠心了,為了咬死那個大明星,竟然狠心放冉冉在這兒……”
“她不同意……我帶不走我的冉冉啊……”
江之魚背靠著拐角的牆,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唇,生怕哽咽聲洩露半分。
地下二層,常年陰冷。
又何況那裡面。
那個女人,她怎麼捨得的!
那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牆角異動,沉肆回眸,心裡一疼。
他的小姑娘到底善良。
只是為了幫梁煙,能下手的,只有魏然。
“魏叔叔,冉冉她多有喜歡梁煙,您知道的。”
“如果我能幫您,讓您把她帶回家,您能替冉冉再守護梁煙一回嗎?”
“冉冉是個好孩子,她一定不願看到她喜歡的人因為自己母親的刻意操控,而陷入輿論的旋渦,再無翻身之地。”
魏然的哭聲停了。
他的雙目還溼潤著,看向沉肆的眼神卻漸漸清明:
“是啊,冉冉她,真的很喜歡那個熱心的姑娘。”
“你都不知道,她醒來知道自己的偶像為她捐獻了骨髓時,是有多高興。”
“只可惜……”
魏然搖了搖頭,臉上盡是無奈:
“是我跟她母親害了冉冉。”
“要是我能再請幾天假,守著她們母女,又怎麼會……”
沉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
從頭到尾,魏然都是清醒的那個。
只可惜,這樣的清醒為他帶來的,是源源不斷的的痛苦,和無法挽回的悔恨。
“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孩子,現在……她沒了……”
“不管你能不能幫我,我都要幫冉冉再守護她的熱心姐姐一回。”
魏然一手撐著地,一手扶著牆,極其緩慢的起身,身形單薄,腳步虛浮:
“走吧,現在我就去跟那些人說清楚。”
沉肆攙扶著他。
路過江之魚理應待著的拐角,早已經沒了她的人影。
沒想到的是,魏然竟然主動提起:
“之魚也來了吧?”
“我剛剛看到她了。”
“她是個好孩子,不願意讓我為難。”
“可我們明明受了別人的恩惠,怎麼能倒打一耙?”
“讓她放心,這點兒道理,我還是懂的。”
沉肆內心微動,沉沉的應了一聲:
“好,我會告訴她的。”
-
醫院門口,夜色昏暗。
江之魚將身形掩在玻璃門後,眼看著沉肆攙扶著魏然,一步步走到了記者中間。
旁邊,他的妻子還在哭鬧著,只是眼淚卻已乾涸,看起來像在進行拙劣的表演,有些滑稽。
“各位,我是死者的父親。”
一石激起千層浪。
記者們的“長.槍.大.炮”立馬調轉了方向,齊齊對準他:
“請問,死者的情況真的像您夫人說的那樣嗎?”
“請問您過來是想補充些什麼呢?”
“對於梁煙的舉動,您有什麼看法呢?”
攻勢之勐。
如水洶洶。
好在有沉肆託了他一把,他才得以穩穩站住,抬起神形俱寂的雙眸,努力望向每個鏡頭,緩緩道:
“我來,是想告訴大家,梁煙,是我們全家的恩人。”
話音剛落,人群沸騰。
就連坐在地上哭喊的婦人都呆愣住,尖銳道:
“你在做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是你瘋了。”
魏然扯開她的胳膊,一字一句道:
“如果不是你看中了大明星的流量,試圖讓冉冉藉由她的熱度,成為你心心念唸的網紅,又怎麼會放縱她接受記者採訪?”
“可憐了冉冉,明明只是想為她喜歡的人做些事,卻不知道你早就換了一批記者,轉頭就去炒作她的熱度。”
“甚至,多的時候,一天能來三撥。”
“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麼會勞累至此,有時連藥都忘記吃,導致排異加劇?”
“你瘋了,快閉嘴!”
魏然的妻子飛一般撲過來,被沉肆攔在身前:
“阿姨,叔叔說的可是真的?”
“他胡說!”
魏然的妻子知道沉肆惹不起,只能又把矛頭對準魏然:
“你這個沒出息的男人,死了女兒還為別人說話,我嫁給你這麼多年,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心裡沒我就算了,連我們的女兒都沒有!”
記者們一聽,紛紛又來了興趣:
“請問您和您夫人說的,那個是真?”
“難道您真的是因為不在乎這個女兒,才會為梁煙說話嗎?”
“請問您身邊這位男士又是您什麼人呢?”
魏然抬了抬胳膊,示意沉肆退出記者們的視線,垂眸望著身側人不人鬼不鬼的妻子,長嘆道:
“我們的家事,你又何必攀扯別人?”
“如果你早早的說出這番話,我們分開便是,何至於怨懟至今?”
說著,他不顧身邊人的拉扯,踉蹌著站直:
“這件事從頭至尾,都跟梁煙無關,就連曝光,都是我女兒主動為之。”
“所以,還希望各位如實報道,不要給別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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