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樣的話。

從魏然從這裡住下來,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從她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了。

而他的心境,也從一開始的不可接受,漸漸變得波瀾不驚。

他的尹尹一向善解人意,不忍他拋棄家人,他都明白的。

因此,他並沒有接這話,只像之前的每一個午後一樣,合上了手裡的書冊,轉身去往廚房,替她端來了提前切好的水果,遞到她面前的小桌板上:

“今天還沒補充維生素,要聽醫生的話,多吃些水果。”

魏尹還想說點兒什麼,就被魏然送到嘴邊的一塊兒西瓜打斷:

“這個季節的西瓜可是稀奇物,要不是劉叔幫你看著瓜果攤,可吃不到這樣的好東西。”

魏尹默了默。

算了,總之,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日升月落,雲起霧散。

轉眼又過去了一個半月。

臨近預產期,魏然謹遵醫囑,每日傍晚都扶著魏尹下樓多走走。

劉伯瞧著這倆小年輕,郎情妾意還挺像樣兒,默默在心裡一再肯定。

這有情人啊,無論如何,總要終成卷屬的。

抬頭間,面前突然跑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大川如同夜行的鬼魅,就那樣沒頭沒腦的跑到了相互依偎的兩人面前,像在證明什麼一般,頗有幾分痛快道:

“都是男人,誰還不懂誰?”

“兄弟,我勸你也別總獻殷勤了,我託人打聽到,你這位尹尹做大老闆的父親,已經被抓進去了,聽說不久就要宣判。”

明明是在正常不過的傍晚,卻因他這句話徹底陷入兵荒馬亂。

魏然還來不及呵斥他,身旁的魏尹便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我父親他……”

“啊……”

話說到一半,魏尹就面露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整個人難受的靠在魏然的懷裡,用力抓著他的衣袖,咬著牙說出那句:

“阿然……我……我好像要生了。”

魏然徹底慌亂,教育良好的他抬腳就將礙眼的江大川踹到一旁,彎腰抱起魏尹就往小區門口跑。

好在劉伯早就察覺到了異樣,提前攔了計程車:

“快快快,快上車,把魏丫頭送醫院!”

魏然走了,魏尹也走了。

就連劉伯都快速拉下了瓜果攤的捲簾門,急急的跟了上去。

江大川一個人站在原地,望著夜幕越來越深,將他徹底淹沒進無邊的黑暗裡。

如同他那顆連他自己都捉摸不透的心。

他到底在做什麼?

魏尹因為他而動了胎氣,是他想要的嗎?

他明明就是想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來著。

可是,心裡怎麼會如此彆扭的難受?

事發突然,魏尹情緒不好,一度陷入難產。

魏然面目焦灼的等候在外,整個人都快要瘋掉。

自他重生以來,所有事都跟前世軌跡一樣。

唯獨除了魏尹。

他不敢確定,因為他的強行干預,會不會導致多年後魏尹的早逝挪到現在。

難產而亡四個字。

光是想想,就讓他快要瘋掉!

可是偏偏這會兒,醫生又拿了通知書出來讓他籤。

如果不是旁邊還有劉伯勸慰著,他怕是要徹底抓狂。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醫生的話語又縈繞在旁:

“你是病人的什麼人?丈夫嗎?”

他當初只顧著著急,就那麼預設了。

是了,他早已經把自己放在了尹尹丈夫的位置。

無論結果如何,今世,他都不會再辜負她了。

她生,他便生。

她死,他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