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久酥來到方興樓,看了一眼房樑上的香腸,嘴角勾起,“好香啊,晾乾了,再蒸一下,人間美味!”

收回視線,繼續投入炒辣炒豬腸了。

風吹打在窗戶上,身後,江璟揹著柴火,將小的一堆放在門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須臾開口道。

“柴,放這兒了。”

“好的,多謝。”久酥禮貌道,“對了,你能不能……”

話未出口,人已經走遠了,她搖搖頭,真是個怪人,不多言不多語,不像是個送柴人。

嘶!等等!

像這樣的人絕對不普通,抽空試探一下。

辣椒炒肉一盤盤放在灶上。

很久,也不見有人來端。

方掌櫃匆匆趕來,他大喊:“不好了,出事了!我剛才去外面逛了一圈,前面那條街上的振興樓,也做出了辣椒炒肉,價格便宜實惠,才二十五文,大家都去那兒吃了!”

他嘆了口氣。

算是虧大發了,沒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模仿出來了。

久酥翻著鍋裡的菜,不在意地笑了笑,“掌櫃別擔心,一會兒,他們就會回來了。”

“為什麼?”方掌櫃不解地問,“有便宜的,還會來吃貴的?”

久酥搖頭,眼底浮現出堅定,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想到了什麼。

“便宜不一定好吃,來酒樓吃飯的,不在乎那十文錢,說不定振興樓做的飯臭到吐呢。”

聽此。

方掌櫃猶豫了幾秒,“誒,也只能這樣了。”

久酥看他心神不寧的樣子,解開圍裙,邀請道:“我要去振興樓看看,掌櫃要一起嗎?”

“走。”他起身,腳步掩蓋不住的焦急。

振興樓,自打出了‘辣椒炒肉’的招牌後,預定的人多了起來,足足有二十人,剩下的人在觀望。

其實,齊掌櫃心裡沒底。

‘難吃’二字,總是掛心間,真是不知道辣椒炒這玩意能吃嗎?是山珍海味吃多了,用它來涮涮嘴?

“哎呦,這不是方掌櫃嗎?”他走下臺階,笑著抱拳。

方掌櫃望向一樓大堂,散客不斷,甚至外圍都站滿了人,都在等著用飯,他拱手道:“齊掌櫃,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聽說,你們這兒也推出了招牌,我就來瞧瞧。”

不停地打量,還看到了不少昨天面熟的食客。

趙公子尷尬笑道:“方掌櫃真是不好意思了,實在是振興樓的豬下水太便宜了,只要你降價,在下一定去捧場。”

“來人,給趙公子安排上座!”齊掌櫃臉上堆砌著笑意,那一股得意,讓人很不爽。

方掌櫃冷哼一聲。

久酥隱在人群裡,她靠在屋簷下,靜靜地看著宿命縣,經濟還算發達,但價格極為昂貴。

一眼望去,群山環繞。

喃喃道:“有地圖就好了…”

此時,辣炒豬腸已經上在桌上了,趙公子很滿意菜的份量,只是…他喊住小二:“這顏色好像不太對呢?”

小二看了一眼,不耐煩道。

“才二十五文,還能色香味俱全?好吃不就行了?”他將抹布搭在肩膀上,翻了個白眼離開了。

店裡這麼多人,他才沒時間解釋呢。

趙公子拿起筷子,也是,這麼便宜還要什麼好看?他夾起一塊,期待地放在嘴裡嚼著。

他只咬了幾下,臉上就露出了痛苦表情。

“咦,什麼東西?”

又難吃,好像還有沙子。

他用筷子翻著手掌心裡的豬下水,竟看到了一抹黃褐色的東西,結合著臭臭的味道,一股不好的預感升起。

‘啪嗒’!

筷子落在地上,胸口翻湧著複雜的憤怒,臉通紅,呼吸忍不住急促,回過神,大喊道。

“這裡面有豬糞!”

其他散客忙吐出嘴裡的豬下水,大部分都有,他們臉色鐵青,扶著桌子,就開始彎腰嘔吐。

“嘔!”

“噦~”

方掌櫃精神抖擻,也不嫌棄嘔吐物的味道,走到正在捂著腹部噁心的男人旁邊,好奇地問。

“趙公子,你不是在上座用飯嗎?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你們不會吃到…糞了吧?”

“嘔~”對於一連串的詢問,在最後一個問題時,趙公子破防了,當即,又吐了,“您可別說了,噁心死了。”

他難受得眼睛裡流下一滴淚水,隨後,用衣袖擦乾淨,看向旁邊的人,說:“方掌櫃,我還是去你家吃吧,果然便宜沒好貨。”

齊掌櫃縮了縮身子,一轉身,就被散客圍住了。

“賠銀子!我們這麼相信你,你竟然讓我們吃…嘔!”他又吐了一次,差點把昨日飯都吐乾淨了,“趕緊賠銀子!”

趙公子上前,“真難吃,難怪你們振興樓都快要倒閉了!”

倒閉?齊掌櫃臉色一變,真要賠償,那才是倒閉呢,他一口否決道:“你們又沒有吃壞肚子!再說了,我已經囑咐廚子洗了好幾遍了,我就不信方興樓家裡不是這個味!”

廚子是特地招聘的。

什麼菜系都會做,天王老子來了,豬下水裡面也有髒物。

趙公子嗤笑一聲。

“齊掌櫃,你還別真不信,昨個兒清晨,我就去方興樓吃了正宗的辣炒豬腸,那味道,簡直一絕,趕緊賠銀子,要不然,我們就報官了!”

受這憋屈!真是遭罪!

二十五文,硬是賠了一百文才罷休。

沒有熱鬧看了,久酥示意該走了,路上,方掌櫃高興得不行,他拍手道:“姑娘還真是厲害,這下我算是信你的話了。”

久酥淺淺一笑,她說起了別的事情。

“方掌櫃,送柴的江璟,到底是什麼人?”

“你說他啊,怪可憐的。”方掌櫃嘆了口氣,搖搖頭說,“盛京流放來的,家裡原先是當大官的,流民身份低賤,被錢老爺看中僱去當教書先生,偶爾來送送柴火,補貼家用,可惜,家裡父親憂鬱勞累成疾,母親和小妹長得漂亮,只能躲在深閨裡,繡繡花,一家重擔全落在了江璟身上。”

聽此,久酥一陣唏噓。

難怪一副落魄貴公子的樣子,忽的,她腳步一頓,“我們這兒是流放之地!?”

方掌櫃點頭,“對啊。”

久酥:“……”

流放流放,就是要去苦寒之地、極遠之地、貧苦之地受罪,這兒有她看不到的艱險,四面環山,想必是極偏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