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峰。

看上去四十五歲的中年男人拘謹的站在一邊,他身邊站著一位面容蒼白的少年郎。

不遠處,容月淵坐在桌前,他抿了一口溫水,手裡那在普通不過的茶杯被他放在桌子上。

不輕不重的聲音就像是落在容毅心頭,他忍不住抬起頭去看容月淵。

明明是個比他小上不知多少的晚輩,看著也溫潤儒雅,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自己就有一種大氣不敢喘的畏懼感。

容月淵側眸,“所以你今天來是求藥?”

容毅應聲,他抬手抱拳彎下了腰去,態度謙卑誠懇,“若非是血玉棕蓮這種難尋的奇珍異寶,我也不敢厚著臉皮求到五長老跟前,容晏這孩子中了毒,若無血玉棕蓮入藥,他命不久矣啊。”

容月淵聽著與之前一模一樣的說辭,目光落在那位少年身上。

面容蒼白,唇色泛青,看著就活不長。

容月淵不冷不淡的聲音徐徐響起,“容家主,求藥你應該去找二長老。”

容毅哪能聽不出容月淵的拒絕之意啊,可他再找上容月淵之前就已經找過二長老。

二長老說,血玉棕蓮這種靈植稀少不說,主要是有劇毒有異香很危險,而且還很難養活。

之前倒是有一棵,但是被容月淵拿走了,如今栽培的還未成熟,最快成熟的也得需要三百年。

三百年的時間,他哪兒等得起啊,所以,他實在是求神無門這才找上了容月淵。

“我已經去找過二長老。”容毅的腰更彎了,為了族中這位天才小輩,他也豁出去了,“二長老說血玉棕蓮被你拿走了,我願意出高價向五長老交換血玉棕蓮。”

容月淵眉頭一動。

他手裡確實有血玉棕蓮,但他也需要血玉棕蓮。

這次,容毅和容晏只能是空手而歸。

宋以枝揹著竹簍坐著飛行法器來到峰頂就感覺到峰頂的氣氛不太好。

“五長老。”宋以枝乖乖的抬手問好。

容月淵擺手,瞧著宋以枝竹簍裡滿滿當當的蔬菜,“今天下課挺早。”

宋以枝點點頭,她看了一眼容毅和容晏,和容月淵說,“五長老你先忙?”

忙什麼忙,他如今只想逐客。

想到宋以枝的嘴,容月淵開口說,“他們求血玉棕蓮,二長老那邊的血玉棕蓮需要三百年,我手上有但我不會給。”

一句話,容月淵就把前因後果講明白了。

容毅聽到容月淵這麼直白的拒絕,面色灰白有些絕望。

容晏這孩子真的就沒有一點生路了嗎?

感受容月淵的冷意,宋以枝點了點頭。

行吧,這是想要讓自己給他解決麻煩。

看在他好說話的份上,自己就幫他解決了。

在容月淵的凝視下,宋以枝將竹簍放在地上,低頭翻了一會兒後從底下拿出一棵被壓得蔫巴巴的花遞過去,“這個?”

容月淵和容毅兩人側頭看了過去。

宋以枝手裡的那棵花是血色的,花瓣末端有一條白色帶,巴掌大小的花被糟蹋得蔫巴巴也還是很好看,淡淡的香味飄散空中。

容毅頓時瞪大眼睛,他有些不敢相信宋以枝手裡那棵蔫巴巴如同野花的花是他求了無數地方都求不到的血玉棕蓮!

容月淵也愣了一下,略帶驚訝的開口,“你怎麼會有?”

血玉棕蓮有多難找他可是親身領教過了。

“田邊薅的啊。”宋以枝反手就把那棵蔫巴巴的血玉棕蓮丟在地上,“年少不懂事,覺得這東西好看種了一點,後來長得到處都是一開花香得犯惡心,我一氣之下全拔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想到在地裡一邊打噴嚏一邊瘋狂拔花的心酸樣,宋以枝不由的咬牙切齒起來。

她再種血玉棕蓮她就是狗!

容月淵沉默。

容毅:“……”

他看著被宋以枝“啪嘰”一下就丟在地上的血玉棕蓮,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要不是多年積累下來的從容穩重,他可能已經要撲上去小心翼翼的捧起這棵被宋以枝糟蹋得不成樣的血玉棕蓮。

容月淵雖然不像容毅那般失態,但也還是被驚到了,“血玉棕蓮有毒,異香也帶毒。”

宋以枝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還種?

容月淵看著宋以枝,不知是抱了什麼心思,他起身走到竹簍前低頭一看。

一層血玉棕蓮如雜草一般被她用來墊著裝蔬菜。

容月淵:“……”

不管怎麼說,血玉棕蓮都是六品靈植吧?

這是二長老看到會氣死的場面吧?

“……”容月淵抬頭看著宋以枝,心情有些複雜的開口,“宋以枝你想毒死自己?”

血玉棕蓮全身是毒,一點點花汁可以毒死一個築基修士,異香更是能讓人思緒恍惚,修煉時走火入魔。

在住處種血玉棕蓮,除了找死沒有第二種解釋。

“……”宋以枝哽住。

她沒想過死的這麼草率!

“這不是好看嗎?”宋以枝撇了撇嘴角,“而且還好養活,除了香的犯惡心也沒什麼。”

容月淵看著絲毫沒有意識到嚴重性的宋以枝,欲言又止。

先不說她為什麼會覺得血玉棕蓮好養活,這種劇毒的靈植,為什麼大長老會讓她種?

宋以枝不靠譜就算了,為什麼大長老也不阻止一下?

事實上,宋蘿阻止過,但失敗了。

“那個,這位女修。”容毅向宋以枝深深一禮,急切又不失誠懇的說道,“我是容家家主容毅,你這株血玉棕蓮我現在急需,我可以高價和你交換!”

宋以枝被容毅這一禮嚇得往一邊跳開,嘴裡說著,“擔不起擔不起,會折壽的。”

容毅抬頭看著宋以枝,急切的開口,“這位女修,我出三倍!三倍如何?!”

只要有血玉棕蓮,容晏就有救了!

容月淵伸手將宋以枝給拉回來,“你意下如何?”

看宋以枝這樣子,血玉棕蓮在她那兒怕就是像野草一樣,既如此的話,何不讓她賣點錢?

宋以枝看了眼血玉棕蓮,又看了眼急切懇求的容毅,最後從竹簍裡拿出一把血玉棕蓮遞過去,“你是五長老的親族,我就不收錢了,這些送你了,夠了嗎?”

看著一、二、三、四……總之不低於五株的血玉棕蓮,容毅倒抽了一口氣,一時失語。

這,這麼多血玉棕蓮,全,全都要送給他?!

容晏抬頭,那雙黝黑的眸子看著宋以枝手裡的血玉棕蓮,他有些機械的移動目光,最終落在宋以枝身上。

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修。

她手裡的血玉棕蓮,是救命的天靈地寶,但她稀鬆平常的語調就像是再送什麼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