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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牛,三月三,春暖花開時】

吸完石龍藤,我感覺自己的神念變得更加凝實,以前像雲霧,一碰就散,現在像水流,可以包裹在其他存在上,更好更細緻的感受一切。

人修靈氣結金丹,是將靈氣不斷壓縮凝聚,變得越來越粘稠最終結成固體的金丹。

妖修神魂結神丹,神念就相當於靈氣,最終的結果是一樣的,區別只在於修煉的過程,

草木妖族主要靠吸收日月精華,尤其是月華。

月華只有在每個月月圓時最濃郁,這便註定了草木妖族修行比人更難更耗時,好在草木長壽。

若無大災大難,草木基本上是不死的存在,就算枯萎,只要還有種子延續,神念靈智還可以轉生到新生的種子上去。

剛才掠奪藤妖的感覺讓我覺得,我可以把這些草木小妖包括整個萬木森一窩端了,通通掠奪吸收,估計神魂直接就能達到神丹境,甚至超出。

當我剛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我就收到來自神樹的意念。

它老人家讓我遵從自然規則,行吧,我自己也怕這樣做會遭天譴,萬一再惹上厲害的大妖,得不償失。

我還是覺得彆扭,不太習慣妖體,總覺得自己像在操控法寶一樣,而不是控制自己的身體。

今日跟老枯樹交流了一番,得知草木妖族獲取神祭儀式資格的方式是入蟲谷,那裡混雜著各類奇蟲,除了修煉有成,或者能夠和蟲類共生的大妖之外。

神丹境以下的草木小妖,幾乎不可能在裡面長久生存,九成九的草木小妖入內,能堅持三日已是極限。

凡是能在蟲谷內堅持九日不死,並且在神丹境以下的草木妖,就可以獲得參加神祭儀式的資格。

這段日子大部分草木小妖已經開始積蓄力量,準備往蟲谷一行。

我問了老枯樹蟲谷方向,準備把自己的本體藤分出一段,前去一探。

……

【丑牛,三月十五日】

我的分藤差點沒能回來,才剛走到蟲谷入口,就碰上一堆黑毛蟲,好險沒給我整條藤吃乾淨。

黑毛蟲身上帶有毒素,讓我神念難以集中,好在我自己也有毒,而且我毒性比較強,在它們咬死我之前,先毒死了它們。

毒真的是個好東西,我得多吸點毒草。

好想念我原來鐵打的身體,也不知道現在的小白草和白藤能不能鍛體。

這幾日我本體紮根在樹下,按照草木妖族正常的方式吸收日月精華修煉,雖說進境緩慢,卻讓我心境有所改變。

以前每日修行功課滿滿當當,從無一刻懈怠,總覺時間寶貴,不可浪費在無謂的事上。

而今我竟能聽一群小草妖品鑑各類妖獸屎尿而興趣盎然,津津有味的聽一下午,甚至生出嘗試的念頭。

不行不行,我萬萬不能墮落!

我還是觀察為主,嘗試就算了。

另,妖域的月華似乎不太一樣,很有元精的感覺,或許這就是妖域的動植物更容易誕生靈智化為妖的原因?

……

【丑牛,四月初六】

森林甚是有趣。

今日觀察蜜漿草,蜜漿草形似一條條毛蟲,滿身軟刺分泌紅色甜液,能吸引周圍昆蟲。

甜液黏性極大,對幼小昆蟲來說難以掙脫。

但蜜漿草不具備直接吞噬這些昆蟲的能力,所以蜜漿草都有伴生昆蟲刺蝽。

刺蝽腿部有蠟,不會被黏住,頭部尖刺可輕易刺穿昆蟲身體,吸食體液,之後刺蝽會拉屎在蜜漿草身上。

這些草木總是熱衷於吃屎,我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在山上,我就喜歡找有甜味的草在嘴裡嚼,那不是……呃……

以後煉丹之前,定要將所有靈藥都好好清洗一番。

化為妖的蜜漿草,其天賦妖術便跟習性相關,能噴吐黏性極強的糖漿阻礙對手行動,糖漿還能快速吸引周圍蟲群。

凡蜜漿草化妖,其伴生刺蝽也會升級為靈蟲,頭部尖刺可破防,吸食對手精血反哺蜜漿草妖。

除了蜜漿草,我還留意到幾種蜘蛛,始終跟隨蜜漿草,在蜜漿草附近地面結網,依靠蜜漿草分泌的甜味吸引昆蟲,半路截胡,卻連屎都不留給蜜漿草,實屬蟲中流氓。

一開始不解,直到今日,忽然發現一種蟾蜍,會到蜜漿草附近捕食蜘蛛。

蟾蜍體型龐大,在捕食的過程中會將蜜漿草特殊的種子黏在身上帶到別處,幫助蜜漿草播種,擴大地盤。

互惠互利,就算是損失,也會在某個方面化為收穫,這難道就是‘吃虧是福’?也是自然界迴圈的一部分?

草木之所以要擴大地盤,是因為其特殊的……姑且稱之為靈網。

譬如蜜漿草妖,除了本體可以吸收日月精華,還可以透過散落在其他地方的普通蜜漿草後代抽成,積少成多,族群越大,修煉越快。

所以繁衍和壯大族群,對於草木妖族同樣重要,草木為此無所不用其極。

比如產出好吃的果實,騙小獸吃下,最後剩下種子跟糞便一起拉出來,連肥料都有了,算計得明明白白。

今日還發現個好玩的捕蟲草,此草甚是聰明,且反應速度很快。

補蟲夾子中有三根絨毛,若是隻碰觸一兩根,夾子不會合起,能防止露水滴入。

唯有蟲子進入,來回觸動三根絨毛,夾子才會一下合緊。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連半息時間都不到。

這還是沒有靈智的普通捕蟲草,我要用它練習白藤的纏繞妖術,提升白藤甩出和收回的速度。

……

【丑牛,四月二十五】

這一片捕蟲草似乎都被我玩壞了,任憑我怎麼逗弄三根絨毛,它們都不會再合起來。

算了,找其他小妖玩去。

萬木森中危機四伏,但是有些小妖還是很友好的,尤其是依靠草木為生的花妖。

我跟它們說我是從人族地界來的,它們非纏著我給他們講人族的話本故事。

我就隨便編了個花妖愛上人,最後為了救人獻出修為,自己赴死的感人愛情故事。

結果,我被一群花妖和草妖圍著罵。

它們說修為都是幾十年上百年辛辛苦苦攢的,不可能有花妖會為了救一個人就去獻出自己的修為。

所有花妖聯合表示抗議,它們會吃人,絕不會救人,什麼情愛?哪有花蜜香?

還有草妖問我人好不好吃,比湖邊那群妖獸的陳年老酸糞味道如何?

這我真的不知道,兩個我都沒吃過啊!

被問得煩了,我只能縮排地下,去找昨日認識的蛇柳樹妖。

蛇柳是萬木森一棵特殊的靈樹,據說有上古神樹空心楊柳的一絲血脈,延續至今異變而來,整個萬木森就活了它一棵。

整個草木妖族中,有神樹仙草血脈的靈植都有各自獨立的地盤,一般不會出現在萬木森,甚至沒必要參加神祭儀式,我恐怕無緣得見了。

蛇柳已經快七百歲還未化形,外形似普通柳樹,每一根柳條都擁有蛇一般絞殺獵物的能力。

凡是碰觸到蛇柳枝條的獵物,就算是勐虎雄獅,都難逃脫。

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一點空間之力,它會把絞住的獵物內臟瞬間吞噬,就像是用空間之力轉移了一樣。

蛇柳的絞殺妖術比我的纏繞妖術更強,其中蘊含一些緊縛獵物使其窒息和無法掙扎的技巧。

我決定偷師,把纏繞升級為絞殺,之前薅葉子練習靈氣精微操控,此時也可用於精微操控神念神識,對偷師小妖術大有助益。

草木絞殺之道,不光在地面之上,我如今發現,草木一族全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幼小溫和。

就像苦蘿草,地表之上的部分乾枯發黃,誰能知道它在地下控制著整個荒原?

萬木森也是如此,地面之上嚶嚶嚶,排排坐,等蜂蜂,實際上地下根系之間彼此絞殺,爭奪養分水源都殺瘋了。

我也不甘示弱,圈了一片地盤,誰的根敢越界,直接掠奪吸收,就算是神樹來了,也說不得我。

……

【丑牛,五月初四】

君子如蘭?

這個詞以後在我這裡就是貶義詞了!

在萬木森待了兩個多月,我發現草木妖族之中,蘭花的族群是最龐大的。

蘭花種類繁多,可以附生在岩石或樹木上,可以生長在腐泥中,還可以生長在地上。

蘭花的形態各有千秋,花朵的顏色,樣子,氣味也各不相同,能夠全方位的吸引那些蜂類蝶類。

在萬木森中,花朵要想授粉,就得先用自身的養分製作一些蜜來回饋辛苦工作的蟲子。

可蘭花呢,它們模彷別的花的花芯,騙那些蟲子來它們的花朵上。

蟲子辛辛苦苦找了一圈,結果發現沒有蜜,但是身上卻蹭到了蘭花的花粉,再飛去別的蘭花上,完成授粉。

很聰明,可是也太不地道了吧!

蘭花除了靠豔麗的花朵之外,還有些簡直沒有下限,讓自己的花朵呈現出雌蟲的樣子,吸引那些需要繁衍的雄蟲。

雄蟲興沖沖的來,傷心欲絕的走,蹭了一身蘭花的花粉,又被下一朵吸引,以為是真雌蟲,蹭蹭蹭,完成授粉,結果又是假雌蟲。

一腔真情錯付了!

空手套白狼大師!

蘭草一族,真的是詐欺高手,按照妖術跟草木本身習性相關的規律,蘭草是非常有潛力的一種妖。

用它的能力對付蟲谷的蟲子,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天南星就是蘭草一族,我忽然有點擔心跟他的契約。

在萬木森打聽了一下關於天南星的事情,他的名聲是真的臭,不過蘭草一族的整體名聲都不好,尤其是蟲族很鄙視蘭草一族。

這倒是跟人族對蘭草的印象完全相反,能理解,對於蟲類來說,蘭草就是白嫖,讓它們幹活還不給報酬。

……

【丑牛,五月二十】

今日有幸,遇見一株火穗子化形,聽別的草妖說,那火穗子是長生不老之仙草九穗禾其中一穗的血脈。

那火穗子化形之後,是個十二三歲小姑娘的樣子,紅髮紅裙,橘紅色眼仁,髮尾像麥穗一樣,擺動間帶著幾分火焰氣息。

其實我一直很疑惑,妖族化形為何一定要照著人的樣子化形?

火穗子還不到神丹境,甚至修為比我如今的妖身看著還弱。

難道妖族化形並不在於修為高低,而是在於某種感悟?

火穗子有一伴生的紅玉蛇,在她化形之後隨她一起離開萬木森。

在此處,小草妖有妖獸伴生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情,證明自身很有價值,而且有妖獸保護和餵食,能更好的生存修煉。

提到伴生獸,那些草木花妖都跟瘋了一樣,說什麼要能長在鹿靈大人的花園裡,天天被啃也願意。

原來妖族也有無腦崇拜。

也有些妖獸曾經想要做我的伴生獸,被我毒死了兩三個,打跑了五六個,其他草妖表示不能理解。

它們當然不能理解,我是真的不能接受妖獸在我頭上拉屎撒尿。

今夜吸收月華,一直在想火穗子化形之事,回想這段時間觀察研究所得,心有所感。

白藤之上泛起雪銀光暈,好似月華,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似乎從未探究過,這白藤究竟是什麼靈植?

說它普通吧,我靠它可以輕易融合劇毒植物的毒性,之前嫁接不死藤時也融合得很好,不太符合天南星嫁接之術中說的規則。

究竟是因為白藤特殊,還是因為雲芝草中還曾融合過青蓮的本源精氣?

下次得問問神樹。

……

【丑牛,六月六】

天南星今日來看我,各族已經開始選拔參加神祭儀式的妖。

月華流觴預計會出現在九月中旬,所以八月初萬木森各處的草木小妖都要進入蟲谷進行九天的試煉,他需要我再加把勁。

他說謝景山那邊一切安好,問我有沒有選好嫁接什麼靈植。

我向天南星要了一節他的本體。

天南星是劍蘭所化,此劍蘭並非凡間那種觀賞性劍蘭,而是實實在在能夠孕育劍氣的蘭花。

他這麼多年研究靈植嫁接之術,本體必定十分強悍。

我又不傻,要東西當然是挑最好的。

天南星對此有些意外,但他最終沒有拒絕,說我眼光好。

幫我將劍蘭嫁接在白藤上之後,他還留了三個蘭草一族的小妖術給我,讓我完全融合劍蘭之後就開始修習。

天南星走後,果然有草在背後罵我‘小雜種’了。

隨它們去吧,留給我的時間的確不太多,那就把自己切成三段,一心三用開始學吧。

……

【丑牛,七月十五】

得益於精細控制靈氣之法,小妖術學習很順利,我如今的實力,跟金丹初期妖族不相上下。

只要不碰上專門剋制我的天敵,可立於不敗之地。

這次從頭開始學習小妖術,再加上從頭做草,我對天地自然感悟更加深刻,也開始明白神樹所說的自然迴圈。

在自然界中,不能一味的掠奪,凡事要留一線,任何東西存在都有其意義,不能趕盡殺絕,否則最終會害了自己。

有來有往才能長久,掠奪天地,也要反哺天地,可我也沒什麼是天地能看上的啊。

不讓我掠奪天地也不行,要不還是讓老天噼我吧,我還能順便鍛個體……呃……我是說,等我以後有能力了,一定反哺天地,多做好事多種樹。

幾個月的親身體悟,神魂如今和妖體融合得更加完美,我甚至逐漸習慣做一棵草,心中排斥漸少。

尤其是在使用妖術時,妖體比人體更有效率。

【丑牛,八月初一】

再次前往蟲谷,又看到那頭被我抽了兩藤條的白鹿。

它們竟然跟我說,那是這次選拔的考官?!

我是不是不用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