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樹葉,江月白靈氣才從指尖冒出,葉子就四分五裂。

第二片樹葉,江月減少木靈氣的量,順著下面的杆一點點透進去,還沒到第一個分叉處。

噗!葉子被戳出一個大洞。

黎九川提醒道:“葉子的脈絡越往尖端越細,操控要時刻注意改變。”

江月白點頭,又從船艙門口拔下第三片葉子,再次減少靈氣量,緊盯葉子,眉頭緊鎖。

這次過了十幾息,葉子依舊完好無損,江月白額上沁出一層薄汗。

“咳,你的靈氣根本就沒放出來。”黎九川尷尬道。

江月白一呆,“沒有嗎?我明明放出來了啊。”

看黎九川認真的表情,江月白眼皮一耷拉,“我再來!”

噗!

葉子破了!

再來!

噗!

葉子又破了!

再來!

黎九川看這一時半會的新鮮勁過不去,乾脆盤起雙腿坐在桅杆上,閉目入定,感悟天地間靈氣的流動,體會道法自然的感覺。

日落月升,群星璀璨,孤帆海中遠航,天地一片寂靜。

“誰把我的銀棗樹薅禿了!!”

靈均真人氣急敗壞的聲音打破深夜寂靜,黎九川從入定中醒來,餘光掃到旁邊一隻手指著他,又咻的收回。

黎九川低頭,跟靈均真人四目相對。

靈均真人忽然一笑,“打擾九川真君入定了,沒事沒事,兩棵銀棗樹而已,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對不住,等回宗之後,我會再尋幾棵更好的賠給你。”

“小事,小事。”

靈均真人又看了眼一片光禿禿的銀棗樹,眼角微抽,跟黎九川拱手拜別回船艙。

黎九川嘆氣,“你要練習,也不能逮著一棵樹薅啊。”

“我沒逮著一棵樹啊,我把兩棵樹都薅了。”

黎九川垂眸,看到船艙另一邊,剛巧他不怎麼能看到的位置還有一棵銀棗樹,此刻也是光禿禿的沒有葉子。

黎九川:…………

“師父,欲速則不達,我先不練習了,我還有第二個問題沒請教您呢。”

“是欲速則不達,還是沒有樹葉用了?”

江月白裝作聽不見,“師父,我這次回宗,看了師祖給我的功法,自己也在藏書樓瀏覽了很多功法,您知道我在修煉妖族功法,前不久我又看到一部勉強算是魔族功法的功法,看過之後我就在想,人妖魔三族在修煉上,究竟有什麼區別。”

黎九川怔了怔,倒不是因為這個問題難,而是因為它大,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實際上,他當年因為本命法寶碎裂不能繼續修煉,也考慮過妖修功法和魔修功法。

只是正統的妖修和魔修的功法太難尋,修真界市面上流傳的都是被更改過的,越改越下乘,所以他的理解也很有限。

黎九川思索片刻才道,“簡單來說,人族練氣,妖族修神,魔族鍛體。”

“您具體說說魔族,人族和妖族我大概瞭解,只有魔族不清楚。”江月白問。

黎九川也沒多想,“魔族鍛體是因為魔族乃天地濁氣所化,天生無形無質。可能就是因為沒有軀體,所以魔在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後,更喜歡為自身鍛造一副強橫的軀體。”

“軀體可以保證自身不受傷害,也能壓制本身因為吞噬太多能量而不穩定的核心。所以後來,很多從魔族傳出的功法都分為兩派,一派主鍛體,一派主吞噬。”

江月白一邊思考一邊問,“那魔族吞噬那麼多異於自身的能量,又是怎麼同化吸收的呢?”

“墨滴入水中會怎樣?”黎九川反問。

江月白若有所思,“所以是因為魔氣足夠黑足夠髒?任何能量沾上都會變黑變髒?”

“不盡然,換一個角度來看,就像大魚吃小魚,小魚食蝦米一樣,是高階對低階的吞噬,魔的本源是天地初開時的濁氣,這濁氣越純就越高階。”

“高階對低階可以壓制降服,能同化吸收的部分就化為己用,不能的部分就排除體外,我所理解的魔族吞噬之法便是如此。”

江月白抓頭,聽著跟吃下去之後能消化就消化,不能就變成屎拉出來一樣,原來魔也是會拉屎的,真新奇。

“那人族的魔修也是這樣修煉的嗎?他們又是怎樣保證不會墮落成真的魔?”

黎九川以為江月白還是在擔心陸南枝,嘆氣道,“雖然大部分魔修都不得善終,不是被仇殺就是死於天劫懲罰,但也有少部分心堅志強者,會用大道宏願守心。”

“大道宏願?”

“這其實是佛門之法,修行之初立下宏願,不斷加深自己對宏願的執念,執念夠深,魔也難擾。”

“這不是飲鴆止渴嗎?”

對修行者來說,執念是很可怕的東西。

黎九川笑道,“佛門大宏願不外乎普度眾生,以此為例,這宏願從根本上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普度一人,也算完成一絲宏願。”

江月白恍然大悟,“就是自己耍自己對吧,許下一個能完成又不能徹底完成的願望吊著自己,以此保持清醒,不被魔氣迷失心智,那萬一,宏願完成了呢?”

黎九川看向遠方,“若是那普度眾生的大宏願,怕是會立地成佛,若是類似宏願的魔,恐怕就成了無上真魔。具體怎樣,還是要看宏願大小,佛門自然是向佛,魔族便是向魔。”

“那道門呢,不能也這樣嗎?”

“佛門講究功德輪迴,捨己為人,舍今生修來世,道門則修當下修自身,求無上無極,清靜無為,怎會用執念捆縛自身?”

江月白托腮沉思,師父這番話讓她對魔修瞭解加深,可她沒想修魔,也不需要立什麼宏願。

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師父我們不扯這些,我其實是好奇,墨滴入水中之後,有沒有辦法讓水重新變清。”

黎九川看向江月白,心想她為陸南枝已經考慮到這一步了嗎?可惜入了魔,就很難回頭。

不過他也不能打擊她,這份心意,十分難得。

“你這麼問,是想到什麼了嗎?”黎九川反問。

江月白取出一粒妖丹,“就拿這妖丹來說,妖修的也是靈氣,靈氣按道理屬於清氣,但是妖血脈中的暴虐氣息,是不是能看做濁氣?”

“那按照天地初開,清氣上揚,濁氣下沉的法則,兩者應該是可以被分開的,只要能在妖丹中心加入一道外力,比如渦流,也就是高速旋轉……”

黎九川擰眉,類似的東西他以前在幾部魔道功法中也曾看到過,好像他也有過相同的想法,只是沒有上心,也就一直沒有驗證過。

黎九川將妖丹吸入手心,念頭一動,妖丹立刻在他手心高速旋轉起來。

“誒誒誒?師父你小心點,這是我的……”

話還沒說完,妖丹在黎九川掌心爆成齏粉,強橫氣流直接把江月白從桅杆上掀下去。

江月白重新爬回來,黎九川伸手,“再給我一顆妖丹。”

看師父若有所悟的樣子,江月白一咬牙,又拿出一顆妖丹遞過去。

妖丹又一次在黎九川手心高速旋轉起來,就像被灼燒到極致一樣發燙冒煙,微弱的紅色氣流從裡面逐漸被甩出來。

江月白緊張的屏住呼吸,可是下一刻,妖丹又毫無徵兆的突然爆開。

氣流抽在她臉上,她感覺炸的不是妖丹,是她的血淋淋的心。

黎九川眼神一亮,手再次伸到江月白麵前。

江月白直接炸毛,“您堂堂元嬰修士,身上連個妖丹都沒有的嗎?”

“沒有。”

江月白:(▼ヘ▼#)

把身上最後一顆妖丹拍在師父手裡,江月白髮誓,再炸的話,她非要把他從桅杆上踹下去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