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公孫大長老。”

公孫竹目不斜視,徑直走到江月白麵前虛扶一把。

“不必客氣,花溪谷的事,洪濤已跟我稟明,今日特來看看,很不錯。”

江月白直起身子,掃了眼蕭岸闊等人,剛才還耀武揚威,此刻全都面無人色,誠惶誠恐。

洪濤在一旁問道:“剛才這是在吵什麼?”

江月白眼中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畢恭畢敬的稟告,“他們要我交出靈耕傀儡的圖紙,說我身為內門弟子,不該在此耕種。”

“不該?”公孫竹轉身,氣勢沉沉,垂眸掃視蕭岸闊等人,“誰該耕種,誰不該耕種,何時由你們說得算了?”

蕭岸闊渾身一顫,趕忙叩拜,“大長老誤會了,在下只是……只是與江師妹開個玩笑,胡說而已。”

“那逼她交傀儡圖紙之事呢?”洪濤追問。

祝寬等人剛才威風,此刻頭都不敢抬,屁都不敢放,只等著蕭岸闊去解釋。

公孫竹看出蕭岸闊是領頭人,便只看著他。

金丹長老的威壓叫蕭岸闊渾身發冷,頭皮發麻,顫顫巍巍道:“沒有,沒有,我們只是想說……說江師妹是否需要幫忙,是江師妹誤會了,真誤會了。”

蕭岸闊此刻後悔到極點,怎麼也想不到江月白能請動公孫大長老親臨,難怪她之前一直有恃無恐,原來早有準備。

果然如賈秀春所言,這個小狼崽子不容小覷!

江月白上前一步,稟告道:“大長老不必動怒,實際上我應該感謝蕭師兄。”

蕭岸闊疑惑瞪眼,幾個意思?

公孫竹擰眉看向江月白,江月白繼續道:“若非蕭師兄百般阻撓靈耕夫投靠花溪谷,叫我無人可用,我也不會被逼得另想它法,也就無法想出傀儡耕種的辦法。”

公孫竹定定看著江月白,江月白一副小孩子故意告狀的樣子,叫公孫竹哼笑一聲。

公孫竹轉過視線,江月白神色內斂,蕭岸闊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

“沒有,這都是冤枉,真冤枉我了……”

公孫竹眼眸澹掃,“蕭岸闊,靈耕師令牌交上來。”

蕭岸闊苦苦哀求不斷叩拜,“大長老恕罪,我真的冤枉,真的……”

話未說完,公孫竹抬手一吸,蕭岸闊腰間令牌落入她手,其他靈耕師惴惴難安,身體伏得更低。

公孫竹將令牌甩給身後洪濤,吩咐道:“暫時罰去蕭岸闊的靈耕師身份,以及他所租借的靈田,身份降回雜役,但他所掌管的五百畝靈藥仍需他來看顧直至成熟,三年內他若真心悔過有所成就,令牌再還他。”

“是!”

蕭岸闊含淚跪伏無計可施,心中恨不得把江月白千刀萬剮,嘴上卻還要說‘謝過大長老’。

郭振三人在旁暗歎活該,揚眉吐氣。

公孫竹揚聲道:“今日本長老來,是因為江月白心繫宗門,主動將靈耕傀儡圖紙上交內務堂。自今日起,花溪谷木工院歸內務堂管理,想要耕種傀儡,就從木工院購買,少給本長老起歪門邪道的心思。”

“還有你們!”

聲震如雷,所有人冷不丁一顫。

“既然都這麼閒,今年靈田上交份額加一倍,半年內不許出谷好好反省,如有違者,靈耕師令牌立刻罰沒!”

“是!”

眾靈耕師含淚叩拜,接受懲罰。

“還不快滾!”

洪濤在旁厲喝,所有人趕忙離開花溪谷,這趟賠了夫人又折兵,全都恨透了蕭岸闊。

江月白也讓郭振等人暫且退避,親自帶公孫竹在谷中各處轉了一圈,最後回到木工院,讓唐勝材給公孫竹解釋各種傀儡。

公孫竹對唐勝材讚賞有加,鼓勵他好好幹,承諾會上報宗門,將他提為外門管事弟子,主管木工院。

唐勝材受寵若驚,感激涕零,他在宗門給人蓋了大半輩子房子,外門考核也參加過三次,卻未能透過。

此時只是在這木工院中待了一個多月,做著自己喜歡的木工,一下就進了外門,還是有實權的管事弟子,簡直不敢想。

唐勝材此刻無比慶幸,當初能搭上江月白的關係。

江月白送公孫竹和洪濤到谷口,公孫竹道:“聽洪濤說,你對耕種傀儡太依賴神機石的問題已經有了解決的眉目?”

江月白點頭,“對,但我才疏學淺,仍需向前輩們請教,多多嘗試驗證,另外小比將近,我可能沒時間……”

“無妨,此事對耕種一道影響深遠,將來不光是靈耕夫會用到耕種傀儡,外門和內門那些自己開藥田的弟子也一定會依賴此物,你若能消除弊端,自然是好。”

“但你畢竟是宗主親自開口提的內門弟子,宗主看中你,你在修行上不可因此懈怠。小比更為重要,其他的事情,慢些也就慢些,眼下先滿足花溪谷所需,有餘力再往外售賣,不急。”

江月白拜謝,“多謝大長老理解,難怪洪師叔總跟我說,大長老您最是善解人意,他在您手下做事格外舒心。”

公孫竹失笑,“小嘴真甜,洪濤便是被你如此哄騙上船的吧?”

江月白呲牙,洪濤在旁笑而不語。

“回去吧,木工院的事,以後直接找洪濤。”

江月白再拜,先一步回谷。

待她身影消失,公孫竹掃了眼旁邊池塘,對洪濤道:“這件事你辦得很好,內務堂其他人若有你三分本事,我也不至於沒有時間閉關修煉。你好好修煉,我這位子遲早是你的。”

“大長老過譽了,這都是江月白那丫頭的能耐,說起來,我昨日過來看到如今的花溪谷,是真的被嚇了一跳,怎麼也沒想到她一個才十二歲小丫頭,能做出這番成就來。”

“這丫頭機靈,格局大膽子也大,但自以為有點小聰明就太肆意妄為了些,日後你要多盯著她提點她,今日她告狀的物件是我,不與她計較,若換了心思深的,且試試。”

洪濤心說江月白那就是看人下菜,故意的,昨日沒少跟他打聽公孫竹脾性喜好,她是明白的,人總要漏點什麼讓別人拿捏,才能安人心。

“大長老說得是,我日後定會看好她。”

“嗯,此事你做得很好,靈耕傀儡不算什麼,勝在心思奇巧,惠及面廣,如此一來,開源節流總算能有些成績,我也不負宗主所託,甚好!”

*

稻花院內,郭振三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看到江月白回來,一擁而上。

石小武嘴巴快,先問道:“江師姐,這傀儡明明是你發明的,就這麼交給內務堂,豈不是虧大了!”

郭振點頭,他也想問這個,雖然今天擺了蕭岸闊他們一道十分痛快,可這損失也太大了。

齊悅安靜在旁看著,等江月白解惑。

江月白坐下來喝了口水,“懷璧其罪的道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靈耕傀儡真沒有什麼厲害的,我們只是佔了先機,等到別人思路開啟,說不準能發明出更厲害的。”

“再者說,耕種才是我們的本業,靈菜靈谷是消耗品,每日都要吃,可靈耕傀儡呢?別人買一個回去,不說用三年五年,用上一年不壞還是行的,一開始是賺,可等到人人都有了,便不賺了。”

“倒不如捨棄這利益換取宗門的庇護,現在有內務堂介入,只要木工院在這裡,你看誰還敢來花溪谷找不痛快?再加上我這回也算是幫了內務堂的忙,咱們以後售賣靈菜的時候,內務堂定然會給我們些許方便。”

三人恍然大悟,看江月白的眼神都亮了幾分。

郭振稱讚道:“我比江師妹年長不少,現在只覺得這年歲都活到了狗肚子,沒有江師妹看得通透,也沒江師妹有格局有魄力。”

“郭師兄不必妄自菲薄,你只是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鑽研耕種上,而我心比較野,涉獵較多,也就思維靈敏了些,論起耕種一道,我還是要仰仗郭師兄。”

郭振臉紅撓頭,石小武白眼鄙視。

江月白喝了口水,“還有啊,洪師叔幫我在其中爭取,以後木工院售賣靈耕傀儡的收入會給我一成,所用材料全是內務堂出,我也不虧。”

“那就好,那就好。”郭振喜笑顏開,石小武不住點頭。

齊悅擰眉道,“江師姐,今日您可是將蕭岸闊得罪死了,他是個陰險小人,而且……”

“但說無妨。”

“三年前,紫雲谷出過一個修邪道法門提升修為的,殘害了三個雜役弟子,雖說後來執法堂抓到那個邪修,廢去修為關押到天牢峰,可我總覺得這事跟蕭岸闊脫不開關係。”

“他困在練氣八層好幾年,就是那時突然衝破瓶頸的,時間太巧,您還是要小心些為妙。”

又是邪道?

江月白目光漸深,從林歲晚到宋佩兒,現在又是蕭岸闊,江月白總覺得風雨欲來。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多謝你齊悅。另外郭師兄,勞煩你和小武跑一趟,給今日沒來鬧事的那些靈耕師,每人送一套耕種傀儡和十顆神機石。”

“好。”

今日之事後,郭振已對江月白徹底拜服,唯命是從,不光是他,唐勝材和花溪谷所有人亦是如此。

“齊悅你隨我來,繼續學神機石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