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塵是什麼人,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武王的處境。

武王能成為人王,就說明他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可他卻偏偏裝作一副不忍的模樣。

這絕不是因為他心慈手軟,只能是他沒有辦法,不得已而為之。而在仙界人族,又有什麼能夠讓武王不得已呢?

答案很顯然,除了天宮之主,就只有他的手下了。

姜塵都來這麼久了,仙界人族的高層,除了武王之外,就沒看到別人的身影,甚至就連與武王形影不離的法尊,都沒有出現。

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武王怕是已經失去了對仙界人族的掌控權。所以他沒有強行下令,而是讓大家全憑自願。

這是在給自己留餘地,也是在給別人留餘地,以免因為他的命令,導致法尊等人真的下定決心背叛人族。

“法尊在閉關,故而無法前來拜見陛下。”

武王當然不可能說實話,開始為法尊找藉口。他總不能告訴姜塵,法尊現在就在天宮之主的住處,與其商量如何與妖族聯手吧?

那憤怒之下,說不定姜塵直接就會滅了整個仙界人族。法尊有罪,他也有罪,仙界人族的高層也有罪,但底層何辜?他們不該受到牽連的。

以姜塵的性格,就算真的要出手,也只會針對與法尊有關的人,不會牽連無辜,更不會對底層出手。

畢竟,底層根本沒得選。真以為他們願意前往仙界嗎?還不是因為沒辦法。

但武王顯然不會這麼想,在他的眼中,姜塵的形象就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人族諸多世家,只因違揹他的命令,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就不顧後果的將其全部斬殺。

對待世家尚且如此,更別說是普通的人族了。落到他的手中,能有個好?

因為擔心姜塵會滅了仙界人族,所以在沒有贖罪之前,武王是萬萬不敢將仙界人族的真實情況,告訴姜塵的。

人族的規矩就是這樣,對待有功之人,那肯定是慎之又慎,輕易不會下殺手。可對於罪人,甚至都不會給其辯解的機會,直接就會下殺手。

“人王倒是會袒護手下,就是不知道,他們值不值得你這樣做?”

淡淡的看了武王一眼,心知他什麼都不會說,姜塵索性不搭理他了,而是看向另一邊的妖族與萬族眾人。

雖然什麼都沒問出來,但姜塵已經確定了武王的態度,寧可身死,也不會背叛人族。確認了這點,姜塵也就放心了。

有一說一,若是有可能的話,姜塵也不願朝武王動手。斬殺人王,終究是個惡名,姜塵何等光風霽月,豈能揹負這樣的惡名?

他是人族第九尊人皇,必然是最完美的,非但不能背上斬殺人王的惡名,更是不能承認人族在他手中分裂的事實。

武王與他理念不合,這才分裂人族,與他為敵。

錯!這些都是假的,都是人皇與人王的計謀。武王假意投敵,配合人皇大破敵軍,這才是正確的。

什麼分裂人族,根本就不存在,全都是子虛烏有的事。

真正的事實是,武王見人族陷入危難之際,主動請纓,寧願背上分裂人族的罪名,也要假意投靠敵人,好從內部瓦解敵方。

姜塵此次來見武王,目的之一,就是坐實此事。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塵希望它是真的,那他就只能是真的。

身為人皇,姜塵不能有汙點。身為天帝,他就更不能有汙點了。

所以,趁著仙界人族還沒有叛族,姜塵必須儘快解決他身上唯一的汙點。把分裂人族的汙點,變為他的功績。

這件事,武王願意配合的話,自然皆大歡喜,姜塵不介意把他洗白。可他要是不配合,那也沒什麼,武王只是一個代號,武王可以是武王,別人也可以是。

找個人變成武王配合他就是了!

不過這種事畢竟見不得光,只能在私底下里說,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談論。是故,姜塵現在就要把無關緊要的人員清理掉。

“是你們自己動手,還是我幫你們。”

淡淡的瞥了一眼正在裝死的妖族強者與萬族強者,姜塵隨意的說道。

“不勞勞煩陛下,我等自己動手。”

知曉自己必死無疑,眾人哪敢讓姜塵親自動手,各自苦笑一聲,別紛紛自我了斷,化道迴歸天地。

威脅人族,本來沒什麼問題。可誰讓他們運氣不好,偏偏當著姜塵的面威脅人族,那這就是大事了。就是太一親自出面,也保不住他們。

他們現在主動了斷,其實是最好的選擇。不然,他們硬拖著不死,只會把太一卷進來,從而使得事情越鬧越大。

“怎麼,人王不請我進去坐坐?”

解決了礙事的人後,姜塵復又朝武王問道。人王的宮殿就在前方,總不至於讓他一直在外面與其交談吧?

這武王多大的譜,現在就是道祖見了姜塵,也要客客氣氣的。史上最有權力的天帝,可不是說著玩的。

“陛下,請!”

若是有可能,武王實在不願姜塵進入人王殿,可他也知道,自己沒理由拒絕姜塵,只得硬著頭皮邀請姜塵入內。

而此時,人王殿內,仙界人族的高層們,正匯聚一堂。姜塵走進人王殿的第一眼,就看到眾人滿臉凝重的坐在一起,正商議著什麼。

“啊~~”

突然看到姜塵走進來,仙界人族的高層們,立即就傻了眼,有人更是沒有忍住,發出一聲驚呼。

然後,眾人紛紛回過神來,滿臉忐忑的朝姜塵拜道:“我等不知陛下來遲,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說話的同時,眾人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他們剛剛可是在商量,如何說服武王打消死志,老老實實的聽從天宮之主的命令。

此舉,已經可以說是實質意義上的背叛人族了。要是被姜塵聽到,他們實在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現如今,姜塵鐵了心的要殺他們,那普天之下,誰又能救得了他們?

天宮之主?在姜塵的面前,他能夠保住自身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餘力管他們。

姜塵就像是來到了自己家,徑直走向主座,堂而皇之的坐了下來,也沒叫眾人起身,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聽人說,伱們打算背叛人族,是否有此事?”

對付這些人,姜塵沒有與他們打啞謎的必要,有什麼問什麼就是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資格。

“沒有,斷無此事!”

“這絕對是謠言,有人在造謠。我等對人族忠心耿耿,日月可鑑,絕無背叛人族的心思。”

眾人雖然是這麼想的,也差點這麼做了,但在姜塵的面前,他們哪裡敢承認,分分跪倒在地,大聲的表起忠心來。

“是嗎?”

姜塵不可置否,端起桌子上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

“陛下若是不信,我等可以發下道誓!”

眾人見姜塵這副表情,心中更慌了,生怕姜塵一個不高興直接斬了他們,為了表忠心,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那你們發誓吧,讓我看看你們的決心。”

放下手中的茶杯,姜塵隨口說道。這些人的話,真是給了他一個思路。

姜塵先前還在思考,要如何處置他們呢。畢竟是數百尊先天道尊,就那麼殺了,未免有些太浪費。可要是不處罰他們,又實在說不過去。

現在好了,既然他們主動願意發下道誓,那問題就簡單多了。就讓他們成為人族在仙界的一把尖刀,在此衝鋒陷陣。

同時,姜塵的計劃,也有的人配合。既然是假意投敵,只有武王一個人怎麼能夠呢,自然是高層一起假意投敵才對。然後在關鍵時刻,同時反水,給予仙界沉重的打擊。

“啊這!”

眾人這下徹底傻了眼,他們只是隨口說說,沒有想到姜塵竟然玩真的。

一時間,眾人不由愣在原地,一句話也沒敢說。

“怎麼,你們不願意?”

見眾人不說話了,姜塵突然語氣嚴厲的問道。

而隨著他的聲音落下,眾人紛紛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事已至此,已經由不得他們了,這道誓他們不想發也得發,否則,不就說明他們先前表忠心的話都是扯淡。

那後果太嚴重了,怕是想死都難。

念及至此,眾人不敢猶豫,連忙賭咒發誓道:“天道在上,我等若是背叛人族,必叫我等道果破碎,真靈融入天道,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話音落下的瞬間,眾人紛紛分出一縷真靈,化作不滅的印記,烙印在天地之間。

這種以真靈發下的道誓,絕無違背的可能,不然,就要按誓言所說的那般,真靈被天道所吞噬。

先天道尊是不死不滅,可真靈被天道吞噬,又不是死亡,只是徹底失去了自我,變成傀儡,永遠也無法解脫而已。

而且,這樣的誓言,一般沒人會發的。想要天道鑑證,豈能不付出代價?

每發一次這樣的道誓,都要永久的折損一部分修為,故而若非萬不得已,沒人會發下這樣的誓言。

這次要不是被姜塵逼得沒辦法,要在他面前表忠心,眾人絕不會發這種不給自己留後路的誓言。

這種情況下,再想著給自己留後路,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們都是人族的忠臣。”

見此,姜塵的態度緩和了下來,難得的對他們露出了笑容。

這些,可都是人族的“忠臣”!

聽到姜塵稱讚自己等人為忠臣,眾人面上露出開心笑容的同時,心裡卻在苦笑不止。

這下子,他們就算想不成為人族的忠臣,那也不行了。受制於誓言,他們絕對是人族最忠心的一批人。

“法尊呢,他現在在哪裡?人王不願與我說實話,你們總該告訴我了吧。”

處理完了眾人,姜塵又問起了法尊。這可是仙界人族的第二號人物,忽略誰也無法忽略他。

“法尊現在,應該在真仙天境界。”

眾人不敢看武王,低頭小聲說出了法尊的去向。

“果然,我早就知道他靠不住,這還沒有怎麼著呢,他就已經背叛人族了。”

“想辦法把他叫回來,畢竟是人族曾經的掌權者,誰都能叛族,唯獨他不能,不然影響太惡劣了。”

話是對眾人說的,可姜塵的目光卻看向了武王,在場的眾人,也只有武王有辦法把法尊給叫回來。

武王自然猜到了姜塵的想法,但他卻保持了沉默。

“人王,法尊曾經是人族的掌權者,他若叛族,影響有多大,不用我多說,你也該明白。”

“都這種時候了,你若心裡還有人族,就當以人族為重,而非顧念私情,包庇法尊。”

見武王沉默,姜塵沉聲說道。

法尊叛族所帶來的影響,和武王叛族沒什麼兩樣,甚至還要更為嚴重。因為法尊雖然不是人王,但他當年在人族的權力,絲毫不比人王低,乃是人族的無冕之王。

這樣的人要是叛族,帶來的影響可想而知。

“罷了,終究是我對不起他。”

武王長嘆一聲,開始用秘法聯絡法尊。在他心中,終究還是人族更重要。

姜塵見此,也是鬆了一口氣,武王這個態度,說明他的立場並未動搖,還是值得相信的。

武王騙法尊回來的理由很簡單,直說他一心求死,準備把人王之位傳給法尊。

法尊與武王是師兄弟,完全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所以也沒懷疑,在得到武王的傳音後,便匆匆的返回了人王殿。

他倒不是貪戀人王的位置,而是想勸武王不要做傻事。而這,也正是武王有把握叫回法尊的底氣所在。

他知道,法尊得知他求死的訊息後,肯定會匆匆回返,勸他不要做傻事。所以,武王才會掙扎。他是利用法尊對他的關心,勸他來送死。

此舉,固然對得起人族,卻讓武王的良心受到了譴責。他對不起法尊,更對不起法尊的關心,他簡直不是人。

這邊武王在自責,可那邊姜塵卻覺得他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