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隻要有查封官員的事情都是讓朱柏去做。

朱柏是真的數錢數到手抽筋。

大家都說是老朱對朱柏的偏愛,其實明眼人心裡都清楚:老朱真正偏愛的是朱標。

查封了的錢財去哪裡?

國庫啊。

朱柏能拿多少?拿了也帶不走,最後大多進了國庫。

國庫是誰的?

老朱的啊,以後就是朱標的!

其實下令查封的是老朱和朱標。

可是官員和那些家眷卻只會記得出面的朱柏。

朱柏這是在替朱標做“壞人”。

因為朱標在坐穩皇位之前,要爭取儘量多人的支援。

朱柏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

可是老朱叫他去,他從來沒有二話。

他越是順從和大度。

老朱和朱標就越不好意思。

朱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汪廣洋其實還不算貪,家裡的金銀數量不夠讓朱柏驚訝和振奮,也就夠這一趟辛苦費。

只不過有一些傳世書畫,是錢買不到的,讓朱柏好好興奮了一下。

後院裡還有幾隻梅花鹿。

朱柏想起來,這還是多久以前在官牙局買的。

嘖嘖,鹿沒吃完就被沒收了。

這又是何苦呢。

他叫人把這些鹿拉回宮,放在御花園裡,養一養,過年再吃。

汪廣洋的家眷被人趕了出來,排成一排,等著被處置。

年輕漂亮的去青樓,年老色衰的去洗衣服幹苦活。

本來是戶部和中書省的活兒,現在汪廣洋被貶斥,胡惟庸在牢裡,茹太素也被控制起來了。

只能朱柏來做了。

汪廣洋好色,且眼光不錯,他的小妾都年輕漂亮。

朱柏一邊看,一邊搖頭嘆息:嘖嘖嘖,可憐啊。

膚白貌美,長腿大胸,關鍵她們都是無辜的,送去做苦力或者做娼妓都可惜了。

只是這是明朝的法律。

他再不忍心也只能照做。

袖子被人扯住,朱柏回頭,是一個妖豔的美女。

張玉和富貴他們立刻緊張起來,把手放在刀柄上,或者伸到袖子裡掏暗器。

朱柏抬了抬手示意他們不要動,挑眉望向那美女。

萬里挑一,妖豔絕倫。

看年紀也就十八九歲。

要是放在後來,她應該還在讀書。

美女低聲說:“求求殿下,救救民女。殿下要民女做什麼都行。我棋琴書畫樣樣精通。”

被一個無辜的弱女子這麼哀求,他實在是狠不下心拒絕。

更別說對方是個的漂亮女人。

朱柏嘆氣說:“本王幫不了你。最多把你送去青樓,幫你通知你的家人,攢銀子把你贖回去。”

講道理,她不是汪廣洋的直系親屬,所以孃家應該還有人。

那美女垂淚回答:“民女沒有孃家人了。自幼被賣到青樓,後被湖廣佈政使陳大人買下做小妾。幸得汪大人相救,原以為能苟活,不承想……”

朱柏盯住了那美女:“你是湖廣佈政使陳大人的小妾。”

湖廣佈政使陳大人被老朱流放,家眷全部入官,怎麼會在汪廣洋府上?

家眷一旦入了官就是朝廷的財產。除非老朱特別下令賞賜給某個官員,不然不可能出現在民宅裡。

陳大人是他一手辦的。老朱壓根沒有把他的家眷賞賜給任何人。

美女被朱柏的目光嚇到了,退了一步,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破了什麼驚天的秘密,死死咬著嘴唇。

朱柏心裡也萬馬奔騰:臥槽,我知道了什麼?

這不就是老虎眼皮下偷肉吃麼?

這麼大的事,要不要告訴老朱?!

告訴老朱的話,會牽連很多人。

要是不告訴老朱,那我也是欺君。

而且漏洞不補上,以後還會再次發生。

關鍵這麼多人都聽見了,還有親軍都尉在場,我也瞞不住。

朱柏片刻便計較妥當,說:“先把她們收押,等本王稟告皇上再處置。”

他說完就要走,卻聽到身後美女喃喃自語:“還是死了乾淨。汪大人,你救我一次,我為你死了也值了。”

他寒毛一豎,下意識轉身要拉住美女。

那女人卻瘋了一樣衝出去猛地朝旁邊樹幹一撞。

“砰”一聲悶響。

一人合抱粗細的樹抖了抖。

那女人倒在地上,脖子呈一個怪異的角度彎折著。

朱柏瞪著她,嘴唇發麻,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沒看見血,卻聞到了血腥味。

而且這味道竟然比那日他將倭寇圍在官牙局驛站裡殺戮時,還要濃烈。

張玉忙側身擋住了朱柏的視線,說:“殿下別看了。一個罪人,不值得殿下可憐她。”

朱柏乾乾吞嚥了一下。

剛才停了一拍的心臟,這會兒狂跳起來。

是的,只是個跟我無關的女人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我曾親眼看著幾百倭寇在我面前化作焦炭和塵埃。

我曾親手把子彈送進賊人血肉之軀。

這相比那個,不足一提。

他這麼安慰自己,可是轉身出去卻依舊心慌的厲害。

因為不管他怎麼安慰自己,都無法否認這只是個無辜的弱女子,與那些罪大惡極該死之人不能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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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早收到親軍都尉的報告,憤怒不已。

這個汪廣洋真是可惡,不幹活也就罷了還那麼好色,關鍵還把咱最疼愛的兒子嚇到了。

他叮囑宮人,朱柏一回宮就帶來御書房。

朱柏進來的時候,臉色還有些蒼白,連眼神都沒有平日那麼靈動和張揚。

朱標也暗暗嘆息:唉。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子這次是真的嚇到了。

老朱柏朱柏摟在懷裡,撫著他的背:“不怕,爺在呢。”

朱柏的手冷得嚇人。

老朱搓揉著朱柏的手,越發心疼和生氣:“這個汪廣洋,真是死有餘辜。”

朱柏喃喃地說:“爺。我聽說被沒入官府的婦女是不是應該要由爺賞賜給功臣家。文臣怎麼得到?”

他在努力忘了那個慘烈的畫面,所以一直逼著自己思考別的事情。

老朱哼了一聲:“還能怎麼得到,不就是戶部和中書省貪汙,沆瀣一氣欺上瞞下。他們都該死。啊,不對,六部的人全部都該死。”

老朱看中書省早就不順眼了,這一次是肯定要弄掉的。

可現在聽老朱的口氣,連六部都要弄掉。

這也太猛了,皇帝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不得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