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坊。

在城南的副街上。

並不是最繁華的地段,但是也不偏僻。

雖然店鋪開了沒多久,但是因為樣式新穎,做工精緻,很快在京城佔得一席之地。

首飾這個東西更新換代快,是最容易吸引人的。

綰寧腦子裡有幾百種樣式,一樣一樣的放出來,每放一樣都引起一陣轟動,到如今玲瓏坊聲名鵲起,短短時間,已經成為了京城前三的首飾鋪子。

綰寧一早就出門了,今日她跟君逸約好,讓盧大夫替她瞧瞧。

其實,自從上回從逸王府回來,她自己可以明顯感覺得到,身體比從前要差了許多,但是也沒有特別的反應,不過是容易倦怠,然後倦怠時常覺得脫力。

不過她不用做什麼重活,影響也並不大。

只是君逸擔心得很,一定要盧大夫看看才放心。

此時,玲瓏坊後院的二樓雅間。

綰寧坐在桌前,一旁盧大夫認真的替她把著脈檢查。

對面,君逸神色鄭重,看著綰寧。

那件事,別人不知道,他最清楚有多厲害,現在過了一個月,檢查一下很有必要。

他知道,當初綰寧從逸王府回去,睡了好幾日才醒過來。

綰寧看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有些好笑,這哪裡有前世那個叱吒風雲攝政王的半點影子。

盧大夫收回手,君逸問到:

“如何?”

盧大夫看君逸緊張,內心多少看出點什麼,他看了綰寧一眼,對著君逸點點頭,擺了擺手:

“殿下,不用擔心。蘇大小姐沒有大礙,不過身體確實虛了一些。”

君逸眼見的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綰寧也點了點頭,二人視線在半空中對上,盧大夫覺得自己杵在這裡實在多餘,趕忙道:

“殿下,我下去寫兩張方子,幫蘇大小姐好好調養調養。”

說完,逃也似的趕緊離開了,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一樣。

這兩人,果然關係大不同啊。

盧大夫心中琢磨著,逸王府怕是應該很快就會有女主人了吧。

屋子裡,只剩下了綰寧和君逸兩個人。

君逸走過來,上上下下把綰寧好好的打量了一遍,眉頭微微皺起,自言自語著:

“確實比初見時瘦弱些。”

見綰寧一言不發,君逸緩緩開口:“你受苦了。”

綰寧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臉一下就紅了。

君逸臉上浮現自責,感激,心疼各種情緒:“你救了我的命,我心裡始終記得的。”

“啊,這……”

綰寧別開眼,有些心虛。

她知道,哪怕她不出手,什麼都不做,君逸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只不過情況確實是兇險就是。

君逸:“他們都告訴我了,若不是你的話,我哪怕不死,怕是結局也不會太好。”

綰寧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倒是實話。

“你救了我的命,我無以為報。就……,就以身相許了吧。”

說完,他身體微微往前湊了湊,一雙眼亮晶晶的,心中對這個提議十分認同。

君逸長得很是好看。

五官俊朗,劍眉星目,模樣周正,不是京城隨處可見的白面書生,而是一種明朗的俊逸,處處透著一股陽光乾淨的氣息,又帶著久在皇家的貴氣。

這些在他身上融合得剛剛好,一眼看去,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只是,現在跟她說話時的三分少年莽撞,卻像極了一個黏人又不諳世事的小弟弟。

單純無瑕的樣子,綰寧覺得自己對他生出些什麼心思,都是在犯罪。

想到這些日子,君逸各種直白熱烈的對她表達愛意,綰寧更心虛了。

前世她活到了二十二歲,而現在的君逸,比前世的她還小上幾歲。

她有一種歷盡世事的姐姐,在欺騙單純無害弟弟的即視感。

心中升起一股罪惡感。

實在是這樣的君逸,和前世太不一樣。

如今的他,就像一隻單純無害的小綿羊,感激自己的救命恩人,滿心滿眼都是她,沒有心思,沒有算計。

但是她不單純。

她歷經滄桑,什麼都經歷過,包括這一場救命之恩,也是算計得來的結果。

而且當初為了讓自己多一分勝算,避免把自己搭進去,她在房間裡待了許久,才有的動作。

現在面對君逸直白熱烈又純粹的感情,綰寧心中心虛得不得了。

如果君逸只是單純的感激,也就算了,她一定為自己換取最大的利益和方便。

但是很明顯不是。

君逸他,用心了。

君逸看綰寧不說話,手指彎曲握緊,說出口的話很生澀:

“你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說出來,別不理我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她面前,從來沒有再自稱過本王。

綰寧抬頭,心裡糾結又彆扭。

看他委屈巴巴的表情,忍不住安慰道:

“沒有,主要是,我……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君逸聽她解釋,哦了一聲:

“反正我是要以身相許的。”

說完,另外一隻手抬起來,拍了拍胸脯,坐在椅子上的脊背一挺直,瞬間比綰寧高出半個頭。

他看向綰寧:

“你看,我身體很好的,以身相許你絕對不虧。”

綰寧一愣,隨即臉紅得像煮熟的蝦一樣。

什麼叫身體很好?

什麼叫她絕對不虧?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是她能聽的話嗎?

綰寧前世是嫁過人的,此時君逸說的這種話,一下就讓她聯想到了某些事情,整個人恨不能挖個洞鑽進去,有點無地自容的意味。

沒想到,下一刻就聽到君逸說:

“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劈柴,我絕不燒火。

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綰寧又一愣,飛快別開眼,臉紅得要燒起來,後背似有一群螞蟻,渾身都不自在。

原來……他的以身相許,是這個意思。

君逸看她如此,怔了一下,琢磨著自己剛剛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

轉念一想,想到什麼,眼中露出一抹尋味的表情。

“你在想什麼?你不會……想歪了吧?”

綰寧揮揮手,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語氣飛快: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